“你张良的面相太过温雅了,虽这些年饱经风霜,肤色变得黝黑不少,但男子女相这面相,却世间少有,即便你有意的做了些掩饰,但只要细心观察,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
“再则。”
“明知我四周有侍从,还偏生敢以身犯险的。”
“这世上并无几人。”
“而且你张良名声在外,我就算再无知,多少还是有所耳闻,当然这些其实都只是猜测,真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
“我一直在等你!!!”
“你就如此肯定,我一定会来找你?”张良好奇道。
嵇恒迟疑片刻,点了点头,缓缓道:“也不能说很肯定,但以你之性格,多半是愿意前来查看的,毕竟你对秦恨之入骨,而在对秦廷变动一筹莫展之时,自是愿意亲身去打探一二,另外,我前面就说过,你我其实是同一类型的人。”
“我又如何猜不到自己的想法?”
张良沉默。
他全身早已绷紧。
原本的放松姿态已荡然无存。
见状。
嵇恒平静道:“你用不着这么紧张不安,你的身份,目前只有我一人知晓,其他人并不清楚,秦廷同样不知,这是你我两人之相会。”
“你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我这住所,环境清幽,并无几人敢苦候,再则,上次有朝臣发难,不少人因此丧命,四周的侍从也好,还是其他有心人也罢,又岂敢再不知死活?”
张良目光深邃的看着嵇恒,最终也是彻底放松下来。
他紧张与否已无意义。
对方既已经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早就料到自己会来,而今自己已身在瓮中,再怎么挣扎,对方只要想动手,自己就决然没有挣脱的机会。
因而何必再庸人自扰?
见张良这么快镇定下来,嵇恒倒是丝毫不意外。
理应如此。
毕竟这可是被后世称为谋圣的人。
眼见被人叫出了身份,张良反倒不再那么拘束,开口道:“你既知晓我的身份,也当清楚我张良之家世,更应该明白我张良对复国之执念。”
“我张良平生之志便是复韩!”
嵇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张良的话,不置可否。
他平静道:“你张良出身韩国世家,世代相韩,但你说你平生之志是复韩,这恐就未必了,而且对于能否复国,你其实心中早就有答案了,而且你同样也很清楚,就算真的韩国复辟,那真的还是过去你张氏先辈效忠的韩国吗?”
“你只是想践行先辈的忠直罢了。”
“对于韩国.”
“你哪有那么的执着。”
张良沉默。
嵇恒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随手也给张良递了一杯,张良伸手接过,微微拱手致谢,很有儒雅气质。
嵇恒轻叹道:“你心中早就知道了。”
“韩国复不了的。”
“就算真的复国了,也早就不是昔年的韩了。”
“韩国王室,在秦灭韩之后,早就所剩无几,少数残余的,多是一些支脉,但这些人中,有几人能堪当大任?韩成?韩信?这些人之才能,你比我更清楚。”
“而且韩是为秦最先覆灭的。”
“距今已有二十年。”
“二十年。”
“这已是一代人有余。”
“在这个人均寿命短暂的时代,还有多少人心存复国之念?”
“只是借复国之名为自己大肆谋利罢了。”
“你其实都清楚。”
“而你之所以这么执着复国,只是因为你心中有不甘,对那个旧韩国还抱着一丝幻想,对于你的这种想法,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因为人对于逝去的东西,总是会怀着莫名的憧憬,没有亲眼见到希望破碎,心中始终有些不甘。”
“等你真的见到了,也就会自此彻底死心。”
“也会跟我一样。”
“不再寻求为旧国复辟,而是会为新朝献计献策。”
“我不会劝你放弃。”
“因为若是真放弃了,你就不是张良了。”
“不过.”
“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复韩的想法,注定没办法实现了,我不会给你机会,之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了。”
嵇恒的声音很平静。
话语中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跟霸道。
张良蹙眉。
他将茶碗放下,冷声道:“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掌控的了天下?也能将天下其他人操纵于股掌之间,让世人任你摆布?!”
嵇恒轻笑着摇头。
他淡淡道:“我从未有过那般想法。”
“我只是坚定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一个脚印去实现,诚然,六国贵族跟士人会为天下革新带来不小的阻力跟动荡,但你们的势力终究太弱了,而且也太软弱了,太容易逃避跟退缩了,不能拧合到一起的六国贵族,对上一个团结的秦国,根本就毫无办法。”
“也毫无招架之力!”
“另外。”
“我之所以有如此底气。”
“是因为我背后站着的是大秦,是天下第一个大一统王朝。”
“而你的背后是韩。”
“一个最羸弱,最先被覆灭的国家。”
“两者差距太大了。”
“已大到非人力能填补上。”
“我有很多的试错空间,但你们没有,你们只要错上一步,便会为秦廷一步步蚕食,最终如过去秦扫六合一般,再度横扫,只是到那时,天下将再无你们的立足之地。”
“那时天下也将会是一个新天地!”
“我平生之心愿,便是造就一个新天下。”
“一个不同于过去,也有着璀璨未来的新天下。”
嵇恒镇定开口。
眼神中透露着坚定跟执着。
张良默然不语。
他死死望着嵇恒,眼中流露出杀意。
与此同时,被他藏于袖间的匕首,也缓缓掉落到了手中。
嵇恒淡漠的撇了眼张良,眼中带着无尽的奚落,摇头道:“张良,有些事,其实不必太过执着,天下不会一成不变,世道也始终在向前。”
“你也该往前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