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愣在原地,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外面的道庙,心中只觉得奇怪,这道庙主持是个白人也就罢了,却穿的一副僧袍,怎么看也不像很正规的样子。
那主持看不到对面的人是谁,朝着于连站立方向微微躬身道:“谢谢这位施主了。”
于连忍住心中诧异,摆手道:“不用客气,我们也只是顺路,既然已经送到,那我们也该走了。”说着回头便要走,脚步刚抬时,那金毛冲过来咬住他的裤脚,嘴里呜呜的不让他走。
“相逢即是有缘,施主不妨喝了茶再走。”主持换上一副标准的普通话,脸上仍是古井无波,稍稍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连看了一眼文竹,再看了看地上咬住不动的金毛,向那主持说:“那就打扰你了。”
走进屋内,里面稍显阴暗,却异常干净整洁,只有正对大门的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口,阳光从那外面射进来,灰尘在阳光下上下飞舞。屋中空间自是不大,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钟,还有许多红色的纸,于连并没有细看。墙边有一个小小的床,被子叠的很是齐整,床头则放着几本书和一个收音机,墙角也有一个折叠床,下面放了两个大箱子,应该是少年晚上睡的地方了。
那少年从床下搬出两个小小圆凳放在屋中,摸着头向于连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常有人来,所以就没有买那么多凳子”
于连说:“不用客气了,这已经很好了。”他抱着山狸坐下,文竹坐在另一个凳子上,那少年将主持慢慢扶到床上坐下,在桌上倒了三杯茶后,自己站在门边,与那金毛不断嬉戏打闹。山狸仍在酣睡,从刚才开始眼睛就没有张开,安安稳稳躺在于连怀中。
屋中陷入了奇妙的尴尬中,于连还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和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他心中,救他的和尚并不是真正的和尚,顿了顿,向那主持问道:“大师你好,外面那个庙是你在看管吗?”
那主持点点头说:“是的。”
“好像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庙。”于连说。
“五十多年前,此地遭受一次巨大的台风,致使生灵涂炭,这庙便是台风过后,由附近百姓集资修建的。因当时附近居民收入皆不高,所集资金有限,所以修建的并不高大,只望能保附近居民安稳便是了。”主持说话轻言细语,让于连也逐渐放松下来。
“庙里供奉的是哪位菩萨?”
他这话一说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菩萨是佛家用语,那庙里供奉的明显是道家的人,正要道歉时,却见那主持微微一笑说:“供的便是北帝,也叫真武大帝,还有称之为玄武大帝的,是道家正统神仙,掌管北方。同时也是水神,此地又是临海,因此居民相信他能杜绝台风,所以常年香火不绝。”
于连这才知道原来北帝便是真武大帝,但其形象与他曾经在庙里见过的并不一致,想来也是当时财力所限。悄然环顾这屋中,透过那窗户看到外面正对着一栋高楼,那阳光也是高楼反射而来的,看着主持说道:“我有个问题,觉得有些唐突,问出来大师莫怪我:既然这是一个道观,为什么你会穿着一身僧袍?”
主持说:“我一介僧人,当不得大师两字。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我本是道士,后来因故伤了双眼,自怨自艾下觉得道法无用,便寄希望于佛法,转而为僧。”
于连见他说话很是直白,呆了呆道:“这也行?那当和尚之后你的眼睛好了吗?”
“施主此时便见到了。”
他的双眼深陷,眼皮努力睁开,里面竟是空无一物,如同一个深深的黑洞般幽暗空明。
“对不起,我这”于连觉得自己的话勾起了他的不好回忆,赶紧道歉。
主持却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那时学艺不精,到老才醒悟过来,不管是佛还是道,都不及人所自求罢了。那时我若不自怨自艾,埋怨诸天,去到医院做手速的话还说不定有的救,我却寄希望于虚无缥缈之神佛,变成这样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于连从他嘴里听到这话,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转过话题道:“不知大师的法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