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杜梓芯收回了手:“但是我还是好后悔啊,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我就不应该告诉你任何消息啊。”
寒风吹过墓园中种植的一排排松树,松枝在风中打起摆子,像是谁人的呓语声。
“吴阪,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杜梓芯垂下头,示意鹿羚扶自己坐回轮椅上,她慌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这样软弱的一面。
鹿羚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杜梓芯的肩膀,陪着她又静静地望着那墓碑上的相片,静默了片刻。
鹿羚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这样沉重的安静:“他不会怪你的。”
杜梓芯很久都没有回答,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我再也没有机会听他说明白了。”
有脚步声从过道的尽头传过来,两个女人同时望过去,来的还是两名男子。
祁靖走在前面,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嘴上叼着那根香烟一晃一晃的,却十分稳当,他懒洋洋地迈着步子,边走边跟后面的人说着什么。范举文正走在后面,脸上还是那样和煦又谦和的笑容,虽然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但他镜片底下的真实心意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你俩先回车上去吧,杜芯今天穿的少,别着凉感冒了。我们俩也马上就跟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范举文这话虽然说得很体贴,但是却是暗示两人在这里待的时间有点多,催促两人赶紧回去车上了,但是这就是人的本事,即使是催促人的话听上去也很体贴。
祁靖冲两人来的方向招了招手,鹿羚应了一声,推着杜梓芯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了。
祁靖瞥了眼两个女人的背影,小声嘀咕起来:“真是,明明就一车人非要分三波来看他,你提这种主意也不嫌麻烦。”
范举文笑呵呵的:“你要是往这里一站,那些年轻人就算有十万字的心里话也不敢唠上一句。不这么办的话,大家可能就沉默地来站上半小时,那不是更让人难受啊。”
“嘁,又怨我?赵幸肯定不在乎这个,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直接站在吴阪的跟前,直接抱怨我骂上半小时呢……”祁靖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隔了好几秒,他忽然瞥了眼范举文,“左轮被移交第三次的时候逃走,好像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
“一年多了,s市那边一部的人人出了纰漏,结果就有人接应着左轮逃走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范举文也盯着那照片,心里却在哀叹吴阪的英年早逝,想着自己某天也会躺在某座墓碑里面,也不知道看着墓碑的人又会是什么心情。
祁靖狠狠吸了口烟,他吐出的烟雾像是轻纱飘散开来:“最近z市的八部监控有拍到左轮的脸,不过没有真凭实据也没找到落脚点,没法抓人。”
“他居然还会回来,胆子也是够大的啊。”
“难道你没收到消息吗?”
听到祁靖这句话,范举文刚刚抬起来,正想推眼镜的右手忽然抖了一下。
“这消息还真没有收到。”范举文堆起苦笑。
祁靖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以你在冥夜的地位居然没有收到这消息?难不成你还想说左轮跑路加入了别人?”
范举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是真的没收到什么消息。”
“嗯……那就算了,本来还指望你能给点线索呢。”
“不过线索也不是没有,左轮既然敢重新出现,那就说明冥夜在z市又重新设立好了据点。这一次他们一定会藏得更加隐秘,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混在市民中间搞鬼,谁又能分得出来呢?”范举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严肃起来的时候,眼中的寒光不比祁靖身上的威压淡多少。
见到范举文不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祁靖很是幸灾乐祸地咧咧嘴:“他们单方面把你踢出来了吧?”
范举文瞪了祁靖一眼:“托队长您误打误撞的福,我在冥夜的卧底计划全白费了!结果那群人还真得能把左轮放走,无可救药……煮熟的鸭子都给飞了!”
“别这么气嘛,反正只要冥夜那边敢露头,我就敢跟他们硬杠,看谁杠死谁而已。”
祁靖手上一抖,还剩下一点尾巴的烟头瞬间化为了飞灰,飘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范举文却又看向了吴阪的墓碑:“那是你自己的志向,总不该把别人也拖进来。你想当英雄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推着别人往悬崖边去,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好运气的。”
祁靖沉默了片刻,转身往过道另一侧走去:“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想的再多也赶不上变化啊,赶紧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范举文最后看了一眼墓碑前的烧烤、啤酒和花束,轻轻叹了口气。
这世上哪有什么英雄啊,勇气尽头,仍是运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