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颇有百花争放的感觉,《临时约法》彻底放开了报禁以及清朝对言论自由的过分压制,短短一年时间,报纸数量就从清末的100种激增到500余种;通讯社也瞬间出现了六家。
广大民众真的被帝制压抑太久,一下全部释放了出来。
李谕的无线电设备也因此在全国也卖得非常好。
对国内李谕一直低价出售,基本没有利润,反正钱都是在国际市场上挣的,养养国内理所应当。
报界在民国初年的生长极为迅速,民众们同样支持报界,在很多人看来,“共和时代,舆论为法律之母。无论为官为商,总须与报界联络”。
至于各家报纸的言论,更是没什么限制,比如上海的《民权报》,还有天津的《大中华报》,几乎“无日不骂袁世凯项城”。
袁世凯一时鞭长莫及,只好听之任之。
蔡元培曾经评价:“当时思想言论的自由,几达极点。”
梁启超后来也回忆说:“回想民国元年、二年,不啻若唐虞三代之盛。两派各有极端之主张,争论不已,固相若也。然彼时为宪法问题、借款问题、财政问题,无论其意见何若,当各有一番之研究……”
现在帝制刚消亡,国内有太多太多问题需要研究,各抒己见的自然多。
除了言论上的开放,国内同样迎来了一波结党的疯狂浪潮。
封建时代严禁结社组党、与闻国政,总是把“结党”与“营私”联系在一起。
晚清时代已经诞生了很多团体,到了民国时期,新环境刺激下,各种党派仿佛雨后春笋般出现,“集会结社,犹如疯狂,而政党之名,如春草怒生,为数几至近百。”
北京城毫无疑问是最多的,但凡有点文化的,几乎都被拉进了各种党派。
反正在政治启蒙期,不是什么坏事,慢慢就会大浪淘沙,沉淀下来。
李谕作为全国知名的大人物,却一直秉承着“君子不党”,也算是个小小的异类。
但其他人就忍不住要拉拢一下他,甚至国学大师章太炎。
这天,他带着弟子钱玄同一同来到了李谕府上。
李谕问道:“太炎先生,您不是被派去了东北?”
章太炎说:“搭乘火车先看了看,暂时不留在那边,毕竟关内还有这么多事要办。”
李谕问道:“那先生来找在下是?”
章太炎说:“我与张謇、唐绍仪、唐文治等人共同成立了统一党,希望引你加入。”
李谕笑道:“先生应当知道,我是不入会党的。”
章太炎纳闷道:“现在无人不党,你不加入,岂不怪哉?”
钱玄同也说:“院士阁下生活在京城,不会不知道如今京城里风云际会,各地英才聚集,若在路上遇到不相识者,除问尊姓大名而外,往往问及贵党。”
果然如传闻一样,但凡遇到还没有加入党派的人,马上就有人主动热情地为之介绍。
甚至于不少热心政党活动的人或政界、学界人士身跨数党。
但实际上这些政党与社团的宗旨多是“拥护共和”、“巩固统一”和“谋国利民福”之类,各党纲领差异不大,彼此主要互争权力,也会因为党争而出现混乱。
总之民国初年的党派活动具有幼稚、随意、混乱的特征,还有不少投机分子混迹其中,一些小政党总是由几位爱出风头的人把持,或者借团体名义营私利,引来各种责难。
不过总体而言,民国初年的结党结社运动应该肯定,标志着从专制暴政向民主化的变迁。
而且政党名目虽多,人数较多、规模较大、影响较广的政党却极少,主要是同盟会以及章太炎、梁启超等人一同搞的党派。——话说章太炎以前也是同盟会的。
李谕只能婉拒道:“我这人闲云野鹤惯了,让别人管着不舒服。”
章太炎大笑道:“全天下还有比我更不爱受管教的?而且疏才你不是已经加入了什么英吉利国的皇家学会?”
李谕说:“那是学术团体,并不一样的。对了,将来我倒是可以帮着成立咱们自己的学术组织。”
章太炎想想说:“等你成立了科学党,我也凑凑热闹。”
李谕也笑了:“可以可以!法国的法兰西学院,就同时包含科学院与文学院。”
章太炎道:“这么一说,疏才兄确实有脱不开身的理由,我便不强求于你。”
李谕说:“提到科学院,倒是太炎先生以及弟子如果有时间可以来大学里讲讲课,我们会很欢迎。”
章太炎无奈道:“想教的人教不了,我现在对育人之事不是很上心,但我会让我的门生去献献丑。”
民国初年的国学泰斗,基本全是章门之下。
李谕说:“提前谢过!”
——
几日之后,《申报》突然登了一则大新闻,名为“英国大商船遇灾详记”,开头第一句是这样写的:“英国白星公司之汽船铁台里克号在大西洋触浮冰山沉没,洵为海上罕见之巨灾。”
铁台里克号即此后翻译的泰坦尼克号。
看日期,距离泰坦尼克号的沉没仅仅过去了两天时间。
文中具体报道了这艘船涉及的金额,泰坦尼克号保险金额为100万英镑之巨。
(是个天大的数字,对比一下,善后大借款借到手的才1000万英镑不到。)
而泰坦尼克号的造价则为110多万英镑,高出保险金额十多万,顺便大体解释了为什么保险金额少于实际造价:其实很简单,没有一家保险公司能承担这种巨额损失。
此后没多久,《申报》又发了一篇“再纪英国大商船遇难详情”的报道。
如此看来,民国初年这些大型报纸在及时性上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