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出事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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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铁港镇城郊——

“那就是洛特?”跟在恩佐后面的希瑞开了口。

几人赶了一天的路,落日的余晖晕黄的洒在铁港镇城郊的狭道上。

海风轻卷起的风沙不断在稀疏行人的脚边招摇,几人所在的位置已经能看到洛特城边立起的宏伟铁索桥,巨大的雄伟生铁铁柱在朦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怎么?”恩佐推开酒馆的老旧杉木门回头笑了笑,“开始有点舍不得了?”

“除了你们的下流笑话是挺舍不得的。”希瑞冲着他翻了翻白眼,抢先从恩佐推开的门缝走去。

“伙计!”雷利冲着先走进酒馆的希瑞轻抬手指了指,示意她在角落空着的窗边坐下。

紧接一个破了相疤脸酒保热情的冲着几人迎了过来。

雷利和恩佐按照习惯点了几样边境常见的食物。

当地土罐装的雪莉酒、鲊鱼炖菜、还有雷利最爱的盐渍斯卡拉什肉。但据说斯卡拉是大漠上的一种大蜥蜴,这肉发酸,恩佐和沙伊从来不吃,雷利却钟爱这种食物。恩佐望了一眼希瑞随后又招呼伙计要了些新鲜的蛤蜊和一份鳕鱼杂烩浓汤。

希瑞走在前面,沙伊跟在身后,两人从两侧挤满人的酒桌中走过,酒馆里牛高马大的水手主顾纷纷扰有兴趣的挤眉弄眼,两只眼睛在希瑞身体狠狠的上下剐着,嬉笑张扬的大声嚷着下流话。但是却不敢嘲弄沙伊。

水手们刚回过头,恩佐便故作凶神恶煞扭着那道断眉,半截苍白巨剑在身后闪着光。

雷利跟着恩佐走,奔狼一样的身形都快顶到酒馆横梁,两人眼神不断打量着刚刚嬉笑说着下流话的主顾,似乎在揣摩着他们话里的意味。

水手们咽了咽口水,悄悄的收回头,一见到他们就开始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头脑发热惹是生非,这两人一看就不像是可以捏的软骨头。

“听说你从没见过你父母?”希瑞说着,脱下兜帽望向走近身来的恩佐。

恩佐拉开用船板木搭成圆桌下的木凳。望了一眼希瑞,随后自顾自的缓缓解开负在身后的冬叹,似乎不打算回答希瑞的问题。

“这是什么稀奇事吗?”恩佐说道。

“大小姐,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从小就在父母精心照料下长大?”雷利也拉开板凳,仰坐在沙伊侧面有些歪斜的长椅上。

希瑞沉默了片刻,望着雷利的目光瞥向了恩佐,最后沉入了黑暗的深处。

“我父母他们都死了。”

恩佐迷了眯眼,沉吟了起来,似乎想把希瑞的表情看的更清楚。

“我们这里面就只有沙伊见过自己的父亲。”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边境摸爬滚打,是老渔夫收留了我。”恩佐沉默了片刻又开了口,把冬叹置于老旧的桌檐旁,“雷利则是从草国部族来到边境的。”

“那里所有的孩子一断奶就交给了族长。孩子在一有记忆后便会开始战斗训练,他们叫族长——”

“血亲!”雷利把脚伸直,随后挺直了身子,显得更加高大。

“萨内斯内人都是纯粹的战士,认为家庭只会让你有顾忌,让你软弱。”

“这很残酷。”希瑞接过话头。雷利沉默着没有应声,只是摊了摊手。

“那你没想过去找他们吗?恩佐。”

“我现在觉得他们已经死了。”恩佐长长的抒了口气,懒散的依靠在桌旁木椅上,赶了一天路似乎让他觉得疲惫。

“不死的话我觉得他们不会不来见我,不来见我就觉得他们死了。”恩佐仰靠着身子,似乎想尽量表现得不太在意。“我的意思不是说现在,而是我小时候,你懂我意思吧?”

“万一他们有什么苦衷呢?”希瑞应声道,周遭各式主顾和边境其他酒馆一样都自顾自的大饮大叫,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到希瑞说话。

“狗屁苦衷!”恩佐冷冷说道。

希瑞几人沉默起来,恩佐似乎察觉自己情绪的变化,随后放低了声调。“你以为边境路上那一个个苟活的小孩怎么来的?!”

“这个和边境那些妓女丢掉孩子有什么区别?我大概就是哪个妓女和有钱的阔佬生的。”

恩佐重重啐了口唾沫。“你说他们有苦衷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有过多少次差点死在阴沟小巷里。”

酒保端着木盘给几人摆上了刚点的雪莉酒,有些泛白的酒液冒着阴沉的泡沫混在圆木杯中。

希瑞刚想开口,就被恩佐打断了。“很多事情都是要负责任的!”

“抛下自己子女,不闻不问的人,是不配算是自己的父母的。”

“我可不认为仅有血缘关系就能够称作父母。”恩佐冷冷笑了笑。随后抬手便抓起酒保刚递上来的当地酒便往嘴里灌。

“这话在理。”雷利也抬起木制的酒杯,冲着恩佐扬了扬,吞了一大口。

“不过话说回来,沙伊你在克里还没有进军队变成泥腿子之前,你不是还见过你父亲的吗?他是做什么的?”雷利望着沙伊,随后盯着杯中有些白色有些泛黄的酒,舌头咂摸了半天。“这酒的味道有点意思。”

“我父亲?”沙伊喝了口酒随后环视了希瑞几人一圈,“我有印象的时候,他那时候经常给人算命。有时候还偷马。”

“偷马?”希瑞说道。

“对。”沙伊点了点头。

“体面的活计。”雷利扬了扬酒杯和恩佐已经笑了起来。

“他经常算命告诉别人他们的马会被偷,马被偷后,他们还对他算得准感到惊奇。”

几人大笑起来,雷利乐呵得直拍桌子。

“我讨厌他是因为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听我奶奶说,因为我太吵,他就喂我喝酒。”

“他总是说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他从来不知道没人哭是为了解决问题。”

“说的在理。不过。说起家人,我便只记得我的血亲。是他教我如何在乱世活下来的。”雷利说着微偏了身子,从桌底把挂在腰间那把斯卡维斯军刀抽出身来。

“这玩意,你们铁定没我耍的好。”雷利微微扬了扬军刀,军刀身精炼闪着寒光,金色刀柄末端镶嵌着闪亮的蓝宝石,此时正在酒馆内闪动的烛火下发亮。

“又开始了。”沙伊看着雷利才喝两口就开始上头,认真跟他们吹嘘的模样,低低摇了摇头。

“这把刀,保护我安然度过了数十次围剿。”雷利敲着剑柄说。“我可是向草原上的旧神献了一整瓶十年陈酿的伊卡苏尔奶酒,然后我才到男方一个男爵手中买到了这把刀。”

“他以他老娘的名义发誓说,刀锋是从都铎来的,用的是冰山上质地最纯的黑岩钢。”

“再配上我们草国,萨利内斯部族的古老剑术,”雷利边说边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利剑在手,战意在心。刀剑映出了战士的心。这就是我的心,沙伊……”

希瑞只看了一眼他的刀刃,就知道雷利当时被人骗了。

也许用的是黑岩钢,但不是纯质的黑岩钢。

黑岩刚也是比较著名稀缺的钢材,刀已然算是一把好刀,但觉不可能出自都铎工匠之手,因为黑岩钢几乎都在冰山下,性寒,而且都铎的武器淬火的时候有着独特的技巧,黑钢也会因此变得暗红,这样武器可以变得更加坚硬和锋利。

雷利的这把军刀,刀身太过于偏灰,一看就是不是纯正的,但雷利说的如此起劲,希瑞也并不打算告诉他。

“我倒是更好奇恩佐的巨剑。你叫它什么?冬叹?对,冬叹。”希瑞往侧面靠了靠,店里面的两个伙计快速的把刚刚几人点的食物摆在桌上。

烛火映在两侧,鲊鱼炖菜和鳕鱼杂烩浓汤汤泛着奶白色油星,盐渍的斯卡拉什肉和蛤蜊则被烤的带着金黄的焦色,满是诱人的光泽。

“为什么你和那个叫基林的都这么对我的剑感兴趣?”沉默的恩佐突然开了口,似乎这个问题早就凝在了他胸膛。

“说吧小娘子。”雷利迫不及待的起身抓起一大块斯卡拉什肉就往嘴里送,油脂四溅。“讲真的,我真想把这东西带回草原。”

希瑞沉默的望着恩佐,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恩佐盯了希瑞片刻,随后站起身来,装了一碗鳕鱼汤,推到坐在一旁的希瑞面前。“你要是觉得难以回答的话,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洛特?”

“你们不是说你们从不过问关于钱之外的事情吗?”希瑞此话一出三人都在她的眼光沉默起来。希瑞犹豫了片刻又开口说道。“不是去洛特。我们最后是要去贝西利科。”

“那个遍地都是钱的地方。”雷利狼吞虎咽的吃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你们去贝西利科干什么?”恩佐说着笑了笑,“我只是好奇……”

“你凭沙伊脸上的刺青就知道她是血盟卫……”恩佐的眼神闪烁,带着锋芒。话语一出,沙伊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还有黑火河之战的南部大迁移。”恩佐拿着木勺舀了舀熬得发白的浓汤,随后把木碗推到希瑞面前。“我一直都觉得这些可不是一个普通商人会知道的吧?”

希瑞望着恩佐注视而来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你想说什么?”

“我对你们来头和去哪都没有兴趣,因为你们出的起钱。”恩佐把置在一旁的冬叹抽起了身,摆在宽厚的桌面上,墩形木桩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有些发弯。

“你对它了解多少?”恩佐扶着冬叹剑格上的青色晶石,剑身突兀的图案纹路,好似在深层之中闪烁着黯淡光芒。

冬叹灰白的剑身在灯火中闪烁,泛着清冷的寒光,棱角生硬凸起的图案在巨大宽厚的剑身上延绵。

希瑞沉默着没有开口。雷利和沙伊也沉默起来,两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三人一同望着希瑞。

几人沉默了好一会,仿佛空气凝住了,恩佐忽然爽朗的笑了笑。“没有别的意思。”

“你自己的剑你不知道?”

“老渔夫给我的。”恩佐抚了抚剑身。“在我很小的时候这把巨剑就放在家中了。”

“这些文字很古老。”希瑞指了指冬叹剑身两侧深陷刻出的粗糙笔触凶悍的文字图案。

“烁银钢。”恩佐轻抚着剑身。

“你知道烁银钢?”希瑞话语中有些吃惊。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这些年我可没有白活。”恩佐偏转着剑身,冬叹灰白的剑身在烛光闪着寒光。

剑身上带着许多细密微笑小的剑痕及纹路,就像一块历经风沙的碑石,只不过这武器历经的是征战,而这年岁显得更加久远,就像剑身上的图案及文字,远比恩佐几人的人生来的更加久远。

“上面的图案文字没几个人认得。我只能跟你说你的剑值不少钱。”希瑞喝了一口恩佐盛过来的鳕鱼汤,鱼的鲜美前调后带着某种特异海草的清香,希瑞对边境做出的食物有些意外。

“你不认得就没几个人认得吗?”雷利冲着希瑞嘲弄的笑了笑。

“我的母亲是斯卡维斯的一个地方官。她还活着的时候,我从小就在她影响下对历史很有兴趣,我看过很多有记载的史实文献。”

“我还在斯卡维斯国学院——费恩学院修习。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北部人口大迁移。我可不只是会边境话,克里的官话,都铎游牧的方言我也懂。”

希瑞说着又一次望着恩佐摆在桌面的冬叹剑身上,“但是我从没有印象看过这种图案文字……”

希瑞眼睛有些闪烁,仿佛在冬叹沉入的突兀痕迹印刻中沉了下去。

“这与其是说是文字……倒不如更像某种图案。只不过更古老……但是在以前几乎不会使用图案的武器。”

“那时候带着图案的武器只是作为图腾记录和装饰。那时候还有一种武器也有图案,他们的图案并非是篆刻而是使用某种自身带有无法理解能量的石块镶刻。”

“就像埃尔维斯水晶?”沙伊开了口。

“比埃尔维斯水晶更加古老的东西,这种石块带着某种特异印痕,传闻说能牵动某种世界本身古老原始的能量,有人说是比古沙亚马兰更加久远的先民使用的东西。

“传闻那时候的人们崇尚着十二古神,那时候没有像现在克里这样联合的帝国,王国也少之又少,南方还未变成戈壁,河流未曾枯竭。”

“那时候有许多法师,野兽,这种石块被那时候的人们发现,这石块携带着自然的魔法能量,与季节和时令相关,崇尚大自然的力量与状态,并给人以启示和神谕。”

“法师借助古神的能量,它可以使勇士在与凶恶野兽战斗中更加勇猛,并给其敌人遭受更大的痛苦和更多的死亡。”

“我发誓,她绝对能去蛇刀庙跟那些整天蒙头遮脸的唤潮老鬼混口饭吃。”雷利冲着恩佐沙伊扬了扬眉毛。

“你说的这种东西叫什么?”恩佐问道。

“他们把这种东西叫做符文。”

“符文?”恩佐问道。

希瑞刚想开口,身前的木桌被恩佐拍出了声。

恩佐身体紧绷着,几乎要从座位上弹出来,双眼透过昏暗毛玻璃望向酒馆,神情严肃。

“怎么了?”雷利开口问道,沙伊也紧张抬头往恩佐视线望去,只看到漆黑一片。

“没事。”恩佐看了好一会,才慢慢收回身。

“老弟,自从你说你开始做那些奇怪的梦之后,你变得很奇怪。”

“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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