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声音的出处,女子闻之一喜,随及柳眉微蹙,迈着修长的秀腿快步走向浮青石亭。
在石亭边,成片的古松之间种着数枝红梅,像是万绿丛的一点红,它们相互衬应,女子匆匆走过针绿缀红,被唤为“阿槐”的青衫男子此时正独坐亭中。
“阿槐,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受寒,莫非你忘了吗?真是一刻不监督你就往这亭子里跑。”
曹研走到郭槐身边,嘟嘟囔囔的埋怨道。
郭槐将手边的梅枝轻轻折断,其上还带着几朵软梅,他起身相迎,将梅枝交于曹研手中,淡笑道:“昨夜风雪重,今日清晨便突发奇想来观松赏梅,只是片刻而已,不碍事的。”
曹研接过梅枝,轻轻的拨弄其上的朵瓣,心中有些开心,面容却是正色,“这么巧啊,片刻的观赏就让我给遇到了?”
郭槐脸带平静的微笑,垂落的发丝间牵挂着些许白霜,平整的青衫上沾有微微寒气,他不假思索的说道:“确是真巧,倒是城主,匆匆忙忙的赶来所为何事呢?”
“哦对!差点忘记了!”
曹研呼出一口白雾,恍然想起自己所说的要紧事,郭槐无奈笑笑,眼前女子一直是这个样子,冒冒失失的,总会让人不由的担心。
“进屋说吧。”
郭槐轻柔的拂去女子青丝染上的白点,领着她向屋室走去。
青阶石子路上,红袄丝绒女婵娟跟在青衫郞身后,脚步轻盈,像是最平常。
二人刚刚进入偏房室内,暖意便扑面而来,曹研自然的将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挂上,径直走向一张最为宽大的真皮坐椅,她之前总是抱怨郭槐府中的坐椅就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坐着一点都不舒服。
于是第二天郭槐便找人定制了这张坐椅给曹研当专座。女子也曾问他为何不多换几张,自己又从未克扣过他的俸禄,郭槐只是说坐惯了圈椅,无需调换了。
曹研拗不过他,也就由郭槐了。
虽然曹研是魏城名义上的城主,但她其实对政务与军事一窍不通,城内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务,包括政、兵、财、工、礼、刑皆是由郭槐处理的,而她只负责做一个甩手掌柜就可以了。
所以要说俸禄什么的,其实更像是郭槐发给她的……零花钱?
“阿槐阿槐,你听没听说?大晟发兵要一统北域了!”
曹研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修长的秀腿轻轻摆动,焦急不可的说道。
郭槐跟随其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淡笑道“城主都知道了,我又怎会不知呢,大晟早在数月以前便已经对北域的各城发布了檄文通告,告令北域各城降者可为臣,不降者便出兵讨伐,也难怪,其实大晟早就有一统北域的野心了,只是不知为何行事如此之急,若再等上几个月,待到春暖花开,各城进入春耕时节,便很难凑齐抵御大晟的军队了,隆冬腊月可不易行攻伐之战。”
郭槐摇了摇头,大晟的那位君主,不遵守天下的默认的约定就算了,但他可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从大晟能够悄无声息养出一批虎狼之师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君主一位何等的人物,那这种操作可就是让人琢磨不透了。
“大晟兵力雄厚,手下将帅,文有攻城伐战之能,武有万夫不挡之勇,北域战况本应是十分明朗的一边倒之势,可如今却处处受阻,便得于其他几域的未王之王,近有淮、济、虓、佀,远有奏、昊、汉、楚,这些都是其他几域能争敢战的强大势力,表面之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谨慎些的,散布流言蜚语,私下联合各城对晟的攻势百般阻挠,胆子大的,更是敢于在明面上假借通商共富之名,开大济国路,遣将驻兵在北域来以‘维护和平’,说白了就是一个财大气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大昊的皇帝,入戏颇深啊,居然想要追寻历史上的那位的脚步,不过人家也确实是不凡之人,结果如何,还需让时间慢慢检验了。
郭槐缓踱到坐椅的另一边,继续说道:“说回北域,能有一挡大晟之力的便只有咱们的魏与较为偏向东域的燹,只要这两方势力不开口表态,尘疆北域的半域之城便不会轻举妄动,大晟如果为了杀鸡儆猴,做出屠城立威的恶举,必将让其他各城人人自危,一城亡,他城危,天下必群起而攻之。”
“所以大晟想要率先建国,最妥善的方法还是天下公认的潜移默化、循序渐进的同化一域之城,这尘疆各城心照不宣默认的方法,大家公平竞争,对大晟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大家争的都是时间,可他却偏要剑走偏锋,如今落得了一个人人相厌,明争暗斗的场面。”
接下来大晟要如何面对这种局面,就要看他们的那几位军师有何良策了。比如……
郭槐说完老长的一大段话,转头看向曹研。
曹研与他目光相对,点了点头,眨眨眼睛。
“听不明白,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好喽,应对之策你来想,想不出来咱们就投降,以咱们的势力,混个藩属王当当应该不成问题吧?”
曹研揉着额头被轻点的地方,认真的说道。
“城主看的倒是开明。”
郭槐无奈的笑道,但又岂会如此简单?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