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过一会,旁边的人东一手西一手往他身上塞钱,合起来能抵几两碎银,这可不比那些卖艺人十天半月少。
对他们而言,这叫请财神,散点财,便能聚到财,没谁不愿意。
聂桓风倍感无奈,“哎,又是当垫子的一天,他们是看定我要输啊!”
他心里一直有股执拗的气,他们越想看自己输,我就偏不,我越要赢。
好吧!虽然从来没赢过,但他相信万物是守恒的,终有一天自己的运气会脱离霉运迎来幸运。
“七爷,现在玩啥。”拿着百花酿的孙方猴个子不高,眼中狡黠,像只狐狸。
聂桓风对他算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他是个会算的人,这瓶百花酿要他不少钱,他这么破费,想必有什么事请求。
他除了七爷这个身份,平时还会开摊接一些事维持一下生活,而第一次见孙方猴,便是在自己的摊中。
当时他背着自己的老母亲四处寻药,力尽人竭实在背不动了,便花钱请了自己,后多次请自己为他寻药救父。
旁人多评价他为人狡猾,不过未有过偷盗之事,平时也还算孝顺,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赌坊。
见聂桓风眼神带着疑惑看自己,仿佛看错人了一样,孙方猴挠着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卑微小声道:
“七爷,我需要钱,那家药铺的药钱又长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求你了,七爷。”
“回去。”聂桓风淡淡吐了两个字。
其实不用他再多说什么,别人也会把孙方猴赶出去。他们还真怕孙方猴顶了七爷,万一七爷把钱奉还不玩了,他们找谁哭去。
没了孙方猴这档事,聂桓风玩得还算挺舒心的,既然是大家给的钱,他当然会让大伙吃些肉,当垫子就当垫子,即使他很想赢。
可造化就是如此,没错,又输了一天,输麻了,不玩难受一时,玩了难受一天。
赌坊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也不想被老板记恨,大多时候都是若有若无的玩上那么一两把,大家赚上一些也就心满意足了,当然少不了那些贪心的人,愣是连衣服都拔出来压上。他可不惯着,把钱压下又拿了回来,运气好能赢,运气不好打底裤出去。
别人常说,七爷之所以是七爷,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君子取财亦有道,一身正气忌神也压不垮。常说,七爷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七爷一伸手,内裤都难留……
当红霞染了半边天,李虎把老牛牵了回来,临出门时给聂桓风递了一份用红纸包的钱,今天拖聂桓风的福,他同样赚了不少,这是一份敬意。同样,也有人给聂桓风包了红包,也许给得不多,但多多少少都是图份吉利,毕竟财神呀,谁都想供着。
聂桓风心底不是滋味,老实说恼怒至极,谁叫自己还真的赌不赢呢!对了,那个说钱开过光的能赢,看老子一拳头也给他脑袋开开光。
“哎……”
这道叹息恐怕是世上最无奈的了,透过街市,透过小巷,透过平原,飘向天空……
顺着街道,聂桓风驱着老牛寻到孙方猴的家中。
这家是间简陋的草房,外面有个土灶,放着一瓶百花酿,房子内只有一个用稻草堆起的床铺,孙方猴半跪在地,左手里捧着陶瓷碗,右手拿着汤勺小心翼翼地给床上的老妇人喂下刚熬好的药汁,能看出那碗里的液体有些清澈了,也不知道这份药他熬了多少次。
聂桓风下了牛,自顾自的打开那瓶百花酿喝下去,好酒不烈喉,却烈心。
孙方猴看到聂桓风的到来,顿时放下了药碗,紧张地从屋里出来问道:
“七爷您来了怎么不跟我招呼一声,我给你准备一些饭菜。”
想着他又说道:
“也许不丰盛,但我的厨艺还是很好的,你要知道我的前身可是在客栈里专门做厨子的。”
聂桓风看他红通微肿的眼睛,便知道药钱这事折磨得够惨的,也许偷偷哭过也说不定。
哎,这把年纪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在底层的贫苦百姓轻轻生一个病就能压垮一个家庭,他拿什么去扛呢?
聂桓风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在灶台上,这是他身上大部分积蓄,应该能缓解他一两个月的药费。
孙方猴眼眶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他的狡猾在这一瞬间被磨平了,全是真情实意,“七爷,我……”他抹了抹眼泪,心里千言万语仿佛堵在了喉咙,怎么也开不了口。
聂桓风喝完瓶里最后一口百花酿,开口道:
“酒很好喝,可赌坊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的命赌不起,你母亲的命更赌不起。这钱你拿着,应该够你维持两个月药费,既然你说自己是个厨子,就去找份工作吧,钱要还的。”
说罢,平凡又重新骑上牛背,从这里离开,他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的人,也自认不是什么圣人,没有什么圣母心,如果力所能及,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如果不行,他不会来此。赌坊不是一个好地方,如果自己让他赌赢了一次,谁也不敢保证他下次走投无路时还会不会这样。正应那句话,他赌不起,输了他就没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给他切断,至于说这钱要还,不过是想让他有些动力,能不能还上其实根本不重要,拿钱出来他就没想过要回来。他还跟自己打了个赌,这钱还不回来,这也相当于给孙方猴一些好运,如果他真能把钱还回来,那说明他的生活有起色了。
只是不知道好人好事会不会改变的自己的运气,能让他赌赢一把。
想想是好的,然而什么好人有好报都是骗人的。自己做的好事真不少,又是扶老人,又是找猫找狗等等一些生活琐事,可到头来除了被人发好人卡,真一次没赢过。这该死的人生!如果哪天他上吊了,绝对想得很明白,遗言应该留下一句话,“一生只求一赢可惜全是败绩。”可突然贱性,在心里不小心嘀咕了句,我死总行了吧!啪!绳断了!一叹,连天边的云都感觉苦涩……
望着渐临的月色,聂桓风找了个河流洗澡,然后离开了这座城。一个地方他不会呆太久,最多半年,少则一两天,他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寻神弑神,回到原来的世界,特别是那该死的忌神,他每天都在惦记着,咒骂着,“该死的忌神,最好别让我找到,不然我一定给你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