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问:“入口在哪儿,怎么进去?”
那人干巴巴地说:“这么大个门,你眼睛瞎了?”
虞禾也不废话,拔剑就要强拆。
找不到入口她就自己拿剑捅一个出来,听谢衡之说过,遇到这种需要破解的阵法或机关,他通常更愿意选择破坏。
果不其然,她才释放出磅礴的剑气,城隍庙中残破的石像立刻开始移动,而后石像的底座露出一道长长的阶梯,一直通往地下。
她还不等踏入,便闻到一阵淡淡香气从中飘出。
而后一道阴阳怪气的人声传来:“呵,可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虞禾收了剑,这才缓步往里走。
饶是她早有预料,也不
得不在内心感叹:“这曲流霞也也太能藏了,不是悬崖峭壁就是地底,谁能想到这城隍庙底下有座楼阁。”
一个衣袂飘飘的侍女领着虞禾又往下走了两层,她才终于见到谢衡之的身影。
谢衡之扭过头看她,除了发丝略显凌乱,并不见有任何伤势。
“他想跟你做交易,用我交换姚娉婷,不用答应。”
曲流霞听到他这么说,脸上的笑也跟僵住。
“话不要说这么早,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不是吗?”
虞禾走到谢衡之身侧坐下,皱眉道:“姚娉婷关在悔过峰最底下一层,是峰主亲自捉进去的。她在民间搅弄风云,掀起战火,峰主已经决意送她上洗心台。她罪孽深重,你找我们有什么用,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曲流霞仍是坚持:“罪孽深重?谢衡之的罪孽又比她少了吗?既然能留他在栖云仙府,放她一条生路,网开一面有何不可,金银财宝还是仙门秘闻,我都给得起。”
谢衡之看他的口型,勉强也知晓他在说什么,随后冷笑一声,讥讽道:“我是罪孽深重,那又如何,我夫人是正道栋梁。想替姚娉婷偿还,敢问阁下是?”
曲流霞对姚娉婷死缠烂打,缠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个结果,对方一心只想为祸人间,丝毫不把他放在眼底,这在九境并不算是什么秘闻,尤其是常在悔过峰等候虞禾的谢衡之,听说过不知多少次。
曲流霞额头青筋直跳,似乎是想将这口气压下去,然而缓了缓,见到这张少年面容上流露出的轻蔑,不知为何总觉得更令人愤怒,也反唇相讥:“我是没名分,你又好得到哪儿去?哦……弟弟,我都忘了,你现在也是声名狼藉,正道栋梁嘛,耻于与你的关系,只好遮遮掩掩,实在是……”
谢衡之毫不在意,扭头看向虞禾。
她对上谢衡之的目光,轻咳一声,对曲流霞说:“我这是无奈之举,无论什么身份都是虚名,不重要不重要,楼主莫要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曲流霞停顿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对一旁的侍从吩咐了两句。
随后他重新坐下,说:“我知晓谢衡之威胁不了你,我请他过来,本也只是想引你现身,这桩交易不成,还有旁的。”
他说完不久,两个侍从领着十几个人从廊道中走了出来。
这些人被锁住了灵力,无不是满面郁色,见到她腰间的栖云仙府玉牌,纷纷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她,只有一个女子低下头,好似是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虞禾皱起眉,便听曲流霞说:“你放她一条生路,这些人的债一笔勾销,我也放他们离开。”
谢衡之瞥了一眼,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名女子。
曲流霞笑道:“泣月姑娘,见到了熟人,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女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认命地抬起头,目光却是频频闪躲,不敢与虞禾直视。
虞禾见她平安,松了口气,问:“泣月,你为何会流落此地。”
曲流
霞轻哼一声,道:“我这儿原本有个干事利落的下属,平时轻易不现身,这姑娘为了找他,在这儿埋伏了一年,还在我的地盘杀了我的人,还吓走了好几位人客,这笔债可不小……”
泣月冲她行了一礼,解释道:“前辈,那魔族是十二楼残部,是我最后一位灭门仇人,我追寻他数十年,此仇我非报不可,请前辈不必为我为难。”
其余被困的修士听她这么说却慌了,纷纷报上来历,希望虞禾救他们脱身。
说话的时候,好几人都在偷偷打量谢衡之,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虞禾这下也想通了,难怪泣月消失不见,外界都传她跟个邪魔外道私奔,原来是掩藏身份躲到了自在飞花报仇。
这么多人,救肯定是要救的,但这姚娉婷也是个狠角色,放她出来岂不是天下大乱,那时反而是栖云仙府要担上罪责,吃力不讨好,
谢衡之看出她的顾虑,道:“先回仙府,与鹤道望商议。”
“虞姑娘可以走,还请你这位……弟弟,留在此处。”
“不行。”虞禾一口否决。
曲流霞摇摇头,故作为难道:“我这处据点新建不过五年,若你带人强拆,我可是亏大了,总要留些筹码,你我也好安心。何况你这样快便找到了令弟,我怎敢轻易动他……”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长廊中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随之一道略显不满的声音传来。
“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阿娘?”
虞禾朝着那处看去,才发现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桃红衣裳,眉眼与曲流霞颇为相似,脸蛋却圆圆的,显得机灵可爱。
她见到谢衡之,先是盯着他的脸愣了一会儿,眼中有惊艳之色,而后才缓缓看向虞禾。
“你来做什么,有眉目我自会告知你。”曲流霞说完,对着他们微微一颔首。“这是我们的女儿,袅袅。”
曲流霞有女儿这件事,虞禾之前是一点也没听到过,谢衡之表情不变,并不在乎这些。
曲流霞知道谢衡之现在听不见,便只用口型洋洋得意道:“我跟她有女儿,你有吗?”
谢衡之轻嗤一声。“不稀罕。”
虞禾料定曲流霞不敢对谢衡之如何,索性不再浪费时间,早去早回。
她安抚了这些被困的修士,而后俯身对谢衡之说:“我会很快回来,你等我。”
“好。”
虞禾走了以后,袅袅冲着谢衡之喊了好几声,都没见他理会,不由恼火道:“怎么不理人!”
曲流霞语带奚落:“他是聋子,听不见你说话,莫看他有几分姿色,实际上体弱多病,又聋又瞎,还得靠姐姐救济,若不然早就叫人欺负死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要是天下人知道谢衡之现在落得个什么境地,无论是正是邪,不知多少人会忍不住仰天大笑,提着刀剑来找他麻烦。
袅袅听了,若有所思地盯着谢衡之,小声道:“这么可怜啊……”
听到这种评价,曲流霞冷笑连连。
“可怜什么,你爹我才可怜。()”
要不是虞禾是个死心眼,现在还护着谢衡之,他早就用剑捅他几个血窟窿了。
不过也好在虞禾是个死心眼,换做旁人,姚娉婷的事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商量,少说要耗费几条人命。
曲流霞正暗想着如何讨价还价,抬头便看见自家女儿正眼神发亮地盯着谢衡之看,似乎是对他十分好奇。
他冷笑一声,谢衡之现在这张脸,的确是很能唬人。虽说他神色是冷淡依旧,不将人放在眼里,但却因尚且柔和的少年面容,少了些许凌厉,乍一看反倒显得沉静忧郁。
爹爹,方才那个人就是你说的九境第一心剑吗??()”
“是她。”
“那她是不是很厉害,是最不好惹的修士?”
曲流霞心想:“其实最不好惹的就在你面前。”
但一想到谢衡之现在就是个废人,他语气里就多了点得意。“是厉害,不过她轻易不招惹旁人,她有这位就够了。”
说着,他冲谢衡之微点了点下巴,袅袅的目光顿时变得疑惑,而后她皱了下眉,看他的眼神便复杂了许多。
谢衡之根本不想理会这对父女,与虞禾难得娴静的时光,还没舒心上几日便被人搅合。
本可以在雪境多留一段时日,如今却让她要为了处理仙门事务繁忙起来。
谢衡之有些不愉快地想着:早知如此,当初在他殒身之前,应当找个机会先将这对夫妻杀了。
他也当真没想到,这两个惹人烦的货色,竟能比他活得还要长久,甚至还有了孩子。
他想着,瞥了一眼那小姑娘。
袅袅和谢衡之对上目光,不由地睁大眼,脸颊更是蹭得就红了。
他收回目光,一阵无言,心中更加不耐。
果然这种人生出的孩子,看着也和聪慧没什么干系。
——
等虞禾赶回自在飞花,时间刚好过了子夜,然而从栖云仙府来此,这已经是快到不可思议了。
虞禾被人领去见谢衡之,恰好曲流霞也在等她的动向,原本都歇了,又披衣起身,询问她姚娉婷的事商议得如何。
虞禾没急着回答他,直奔着去见谢衡之。
曲流霞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边走边说:“自你离开,他便坐在那个位置不曾离开,我可是好话说尽,你也知晓他是什么人,话说多了,他便要人滚,我怕自己忍不住砍他一刀,便不再理会……”
虞禾推开门进屋,谢衡之还是没有反应,仿佛察觉不到她的到来。
曲流霞还想跟进屋子,却听虞禾说:“救姚娉婷可以,但你要亲身去栖云仙府。你若放弃,她会在五日后上洗心台,峰主亲自行刑。”
见曲流霞面带愠色,她立刻道:“这是峰主和掌门的决定,与我说也无用,姚娉婷害人无数,你想保她,总要有取舍。”
仅仅是几个仙门弟子,亦或是所谓的法宝和消息交换,对于曲流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损失。连代价都不愿付出,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曲流霞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只见虞禾走近谢衡之,还不等她俯身,跪坐在软席上的谢衡之,突然微微坐起,伸出手臂环抱住了她的腰,半张脸都埋在了微凉的衣料中。
虞禾也不说话,低头笑看着谢衡之,摸了摸他的脑袋,任由他的脑袋在她腰腹处蹭了蹭,随后连看都不看一眼,一抹剑影直冲门口的曲流霞飞去。
曲流霞迅速打开剑影,知趣地关上门,一转身就见到袅袅正低头沉思。
“爹爹?”袅袅小声问:“这就是感情很好的姐弟吗?”
她没有弟弟,也没有兄长,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从前只见爹爹这样抱过阿娘,但阿娘会推开他,有时候还会打他。
曲流霞正在内心腹诽谢衡之像条狗似的,好丢人的模样,听到袅袅的话,又义正言辞道:“这叫□□,做这种事是要叫人唾弃的,看到了吧,那些正道楷模根本是道貌岸然,私底下比我们这些邪魔外道还乱……”
想到他费尽功夫,还是要亲去栖云仙府冒险谈判,心中便觉得有气,过段时日,他就让俩人逆伦的消息传遍,谁都别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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