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云溪阁,竹篱茅舍。
两个修士对坐窗下,品茗论茶,一边欣赏着窗外溪流翠竹,端是潇洒闲逸。
一身飘逸蓝练道服,俊颜儒雅,面色闲逸的修士为对面那人斟了一杯茶,自己也倒满一杯。
举杯,揭盖,轻闻一口茶香,方才慢慢啜饮,待香茗余韵沁透心脾,他不由长舒一声气,只觉四肢百骸都舒畅起来。
对坐那名白衣鹤领、面若寒冰的修士却没这雅趣,他将茶端起,一饮而尽,放下,面色没有半分变化。
“此乃河洛所产之龙须茶,依秘法煎炒七七四十九日,又用绝域雪山所采之不冻灵泉熬开,端是人间极品,举世罕求,你却无福受享。”
“师兄知我,这般清味淡饮,甚不合我的脾胃。”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在幻仙府修行这数年,没有一点改变。”
“师兄却变了许多。”
蓝练修士微微摆手,道:
“不说这个,听说你这次下山,又闯出祸来?”
“一个外门弟子,向我讨赐剑招,我答应了。”
蓝练修士见说,面色微惊,又转瞬即平,他好奇道:
“没死?”
“没死。”
“出手留情,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白衣修士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说道:
“我以练气八重的灵力,施展真御剑法,赐了他三剑。”
“如何?”
“他本来愚笨不堪,被我真诀点醒,临场顿悟,才催动起己身灵剑,堪堪挡下我第一式。”
“虽自降实力,但以你的剑道造诣,他能接你一剑,已属难得。”
白衣修士沉吟半晌,道:
“他那柄剑,有古怪。”
“哦?”
“那是柄重剑,没有锋芒,剑体修长,有些像,像扁棍。他应是靠那柄剑,才接下我前两式。”
蓝练修士闻言,兴趣更浓,身体微微凑前,道:
“仔细说说。”
“他接我第一剑,几乎已耗尽体内灵力,第二剑被他识出剑招破绽,用巧劲化去——饶是如此,他的丹田位还是受了重创。”
“丹田受创,如不速求医治,恐怕境界坍崩,修为尽废,以后终生不得踏入修道之途。”
“嗯,我也这般说与他听,他却仍坚持要我挥下第三剑。”
“竟这般悍烈,难怪敢向你求剑——丹田受创,强行御气,立时爆体而亡,他却怎么接下你第三剑?”
“此事也怪,我剑气方落,似乎听见他一声厉呼,又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挥下他那柄重剑,破去我的剑招。”
“你是说,有别股力量助他?”
“周遭我原已探查过,并无第三人。那股力量,应是自他体内发出。”
“果然奇怪,丹田受创,怎么还能发出灵力。”
“那不是灵力,或者说,那是我没见过的灵力,像星光月色,温和怡人,却另藏杀机——”
白衣修士忽地停住,续杯又尽了一碗茶,才道:
“那名弟子接下第三剑,仰面就倒,我上前看他呼吸,生机尚在——”
“可是有长老赶来?”
“是落泉峰的苍生子师伯,他撇下我,将那弟子径直抱走,不知何处去了。”
“那名弟子受伤非小,而门内擅长医道者,除了妙云师姑,便只有如胤师叔了。”
“如胤师叔才回山门,会为他一个外门弟子费心吗?”
“他能接下你三式剑招,恐怕,如胤师叔就不得不多费些心了。”
凌笑垂首不语,思绪回到那日漫天雨幕里,对面那个瘦弱单薄的身形,他心中一时竟闪出另一人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