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镜梦奇缘 伍木1 24896 字 2023-05-20

张教授不动声色地问道。

“还有······”

他犹豫着该不该将“梦游”、“神游”的怪事也一股脑倒出。

如果我将这等离奇的神叨事情说出来,会不会被诊断为神经病,立即被送往精神病院?

他迟疑着摇了摇头。

半开的闸门又缓缓关闭。

张教授不无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做贼心虚地垂下了头。

“这两种嗜好,”张教授沉吟着,“在你身上持续有多长时间了?”

“大约······三个月左右吧。”

张教授点点头。

“这两种嗜好,分别代表普通人的两种欲望。”

“一种是物,一种是性。”

物欲和性欲······

阿飞默默叼念着,后一种欲望的名字,让他耳根再度烧红。

“对于你现在所处的青春期年龄段来说,出现这两种欲望都属于正常现象,完全无需担心。”

“真正值得关注的,是任何欲望都不能太过,不能任由其泛滥无度。”

“毫无节制的欲望,容易成为洪水猛兽,对人对己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和伤害。”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张教授。

“很简单,”张教授道,“若想根治你的这两种嗜好,关键在于控制好自身的物欲和性欲。”

“注意我在这里说的是‘控制’,而非‘消灭’。”

“因为普通人的正常欲望,从本质上讲,都是很难被真正‘消灭’掉的。”

她的这一结论,得到阿飞真心诚意的拥护。

根本戒不掉啊,无论是赌,还是那个啥······

&&

“控制人的欲望,一般有两种方法。”

“两种截然相反的方法。”

“一种靠堵,一种靠泄。”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一种方法。”

靠泄?

阿飞不由自主联想到了上次梦中亲身体验过的“由紧入松”。

好可怕的“由紧入松”!

全身肌肉为之颤栗的同时,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接下来将要推荐的方案······

&&

“我们先说‘赌’。”

“常言道:‘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如果是小赌,你不妨继续赌下去,但务必要掌控好‘度’和‘量’。”

“何谓‘度量’?‘度’是指频次,‘量’是指数量。”

是这么区别的么?另外······二者有区别么?

阿飞听得一头雾水,满眼星星和问号。

“除了把握好‘度’‘量’,你还要学会止盈,更要学会止损。”

听着她侃侃而谈,阿飞忍不住偷偷摸了摸兜里那张巨额银行卡。

张教授······肯定想不到我这个高中生一次赌博输赢都可以上百万吧!‘度’尚且不知道有没有过,但‘量’肯定是大超特超了。至于止盈么······

他回想起自己在牌桌上的一次次梭哈,唯有苦笑。

“张教授,假如我控制不好‘度’和‘量’,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呢?”

他坦率地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和担忧。

“如果没控制好‘度’和‘量’,”张教授一脸严肃,“就必然会受到······教训和惩罚的。”

教训和惩罚?

阿飞眼角抽搐了一下,想到了那个昏暗的死胡同,以及前后不断逼近的四条彪形大汉······

“如果受到的教训和惩罚足够深刻,我想······下一次你一定会重新调整好‘度’和‘量’的。”

她的表情依然很严肃,但不知为什么,阿飞总觉得里面藏着一丝戏谑。

如此庄重严谨的张教授,也会······开玩笑么?

他不敢置信地摇摇头,脸上没有露出半分轻浮笑意,以免显得自己这个“何先生”还不够沉稳。

“好的,张教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恭恭敬敬地道。

看来下周······我非得找个机会好好陪死胖子赌一把枪不可了。

&&

“至于看······不良漫画,我倒不建议你继续无休止地看下去,直到厌倦为止。”

“俗话说:‘功夫在书外’,同样的道理,你要彻彻底底戒掉这个陋习,功夫必须下在······画外。”

功夫下在画外?

阿飞听得想笑,但还是不敢笑。

他当然不知道多年以前,有位老先生曾经对自己未来的徒弟说过同样的话······当然,徒弟同样对其嗤之以鼻。

具体来说,我该怎么做呢?

最初的好笑和迷惘过后,阿飞开始浮想联翩。

难道是要我······

&&

“你什么都用不着多做,只要配合我做好‘梦疗’就可以了。”

梦疗?

听说过物疗、化疗、理疗,就是没听过甚么“梦疗”的!

“‘梦疗’是我独创的心理疗法。”

“通过‘梦疗’,你可以将在现实中无法,甚至无力实现的欲望,在梦境中转化为真实存在,就像······”

“就像上次张教授在课堂上让我们做的思想试验!”

他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虚幻的试验,一个在清醒时做,一个在睡梦里做。

“没错。”

张教授微笑着,意示嘉许。

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

“张教授,现在就可以······‘梦疗’么?”

他听得心痒难搔,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目光在房间里四下逡巡,想寻找一处适合躺平的地方。

有张教授在身旁陪着,睡个觉、做个梦,顺便再治个疗,唔,光是想想,也感觉蛮好蛮好的喔。

“不,现在不行,“实施‘梦疗’还需要一些前提条件。”张教授道,“你每晚睡觉前,有什么习惯么?”

“习惯啊,”他大失所望地挠挠头,虽不明就里,但还是认认真真想了想,“就是收拾收拾书包、盥洗盥洗啰,还有就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呗。”

尤其是看完十八禁漫画后,想法特别多,特别荒诞,特别······天马行空。

张教授不禁莞尔。

她的笑容令他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还有······我睡前习惯摸一摸护身符······”

以及······许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愿望。

“护身符带在身上么?可不可以给我看一看?”

张教授温和地道。

当然可以!

他毫不犹豫地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木佛吊坠,递了过去。

张教授慎重地接过吊坠,尽量避开和木佛本体接触。

她盯着木佛看了许久,才将坠子还给阿飞。

“每晚睡前,看一看这块护身符,然后再默念一遍我的名号。”

“我的名号源自‘张欣’这个名字,张是‘弓长’张,欣通‘心’,也就是心意的心。”

“因此,我的名号便叫作······‘心之长弓’。”

“心之长弓”!这个名号好气派,不但气派······还特别好记。

“张教授,这样就可以了么?”

“梦疗”的先决条件,竟如此简单?

他忽然想起了常做的有关后山的那个“梦”。

他担心两个梦会不会重叠、交叉,甚至相互干扰、排斥。

“是的,这样就可以了。”

张教授笃定地道。

&&

离开工作室时,还有一段毫无意义的对白。

“张教授,耽误您这么多的时间,我应该付多少钱呢?”

“不用付钱。我上课时讲过,对你们学生来说,欣心工作室的心理咨询是完全免费的。”

“张教授,如果我不是学生,应该付多少钱呢?”

你这孩子,好奇心倒是蛮重的。

“大概······也就几百块钱吧。”

其实远远不止。

“好的,张教授,”他站起身,深深鞠上一躬,“从现在起,我欠您······几百块钱。”

“你······”

这是冷幽默,还是当真的?

身为心理学专家的张欣,也难得地被噎住了。

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给您的。

我不能欠您的钱,即便几百块钱也不行,因为······

我可是“何先生”哦。

他暗暗下定决心,然后毅然转身,一边回忆着老爸的动作,一边像个大人一样离开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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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神清气爽地回到家中,发现老妈正在客厅为小菁看病。

老妈是中医师,不少邻居都喜欢上门请她帮忙医治一些常见病症。

一般说来,但凡老妈一出手,普通的小病小痛皆能手到病除。

“飞仔,你回来得正好,”老妈正在把脉,看见“离家”归来的儿子,面露喜色,“快去三楼储物室将我的银针拿下来。”

“好的。”

阿飞赶紧应了,冲一脸发白的小菁欢快地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和老妈一照面,他立马由“大人”变回了“孩子”。

等他捧着银针跑回客厅,老妈已结束把脉,开始问诊。

“小菁,你现在还有那些地方不舒服?”

“阿姨,我头部两侧有些晕痛,偶尔流点清鼻涕,另外······胃部还有些鼓胀,吃不下东西。”

“嗯,小菁你不要担心,这只是最常见的受凉感冒而已。这种小病在阿姨这里,根本连药都用不着吃,扎几针就好了。”

老妈宽慰小菁两句,熟练地打开针匣,取出三根银针,在小菁右手手臂的曲池穴、掌背中渚穴和拇指大骨空穴分别扎了一针。

三针下去,小菁整个人立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行了,小菁你先坐一会儿,一个小时后取针······回家后记得多喝热水。”

“好的,谢谢阿姨。”

阿飞还没来得及开溜,就被老妈大声叫住。

“飞仔,你在这里照看一下······也陪小菁聊聊天。”

“是······老妈。”

他脸上堆笑,无奈答应着。

唉,大清早出门晃荡了半天,学校布置的作业可都还没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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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坐在客厅沙发上陪小菁闲聊。

老妈到厨房继续准备午餐。

“第一次扎针?”

阿飞看着脸色已微微泛红的小菁,开始寻找话题。

“是啊,”小菁点点头,“刚才看见那么长的一根针,心里其实挺害怕的,还好扎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疼。”

小菁这丫头,比我当年强多了!唔,即便现在,自己面对扎针同样会发怵的。

“咳,有这种反应完全是正常的,”阿飞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以前也不喜欢针灸,后来才知道针灸这门学问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相传为人类三皇之首伏羲所创,对,就是那个传说有着蛇身人首,发明了八卦和文字的圣人伏羲啊······”

两人天南海北吹了半个小时,善解人意的小菁很快发现阿飞有些心不在焉。

“飞哥,你若是有事就先忙去吧,用不着管我的······我自个儿在这里坐坐就好。”

阿飞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厨房忙活的老妈。

“小菁,你可能不知道······扎针是不可以没人监护的。”

“啊?这又是怎生回事呢?”

“因为扎针过程中如果出现晕针、刺痛等异常症状,若是没有监护人及时施救,患者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哦。”

“是这样呵。”

俩人只好又开始寻找新的话题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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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上扎着银针,但有人陪聊的小菁,阿飞大起同病相怜之余,又隐隐生起一丝不能为人所知的······羡慕和嫉妒。

其实,和小菁一样······我也是病人啊。

只不过,一个是身体有病,一个是心理有病。

一个找老妈治,一个请教授医。

一个治病有人陪,一个······即便病入膏肓,也不敢随便找人倾诉。

此外,小菁的小感冒,扎完针就会好;而自己的毛病,却只能寄希望于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梦疗”。

对于那虚无缥缈的“梦疗”,他委实毫无信心。

如果中医是玄学,那么,更玄上十倍的“梦疗”又算什么呢?

莫非是老子所说,那个谁也听不懂的劳什子······“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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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哥,”小菁忽然压低声音,“你还记得上次我提起的庄雯涵事件么?”

“记得,当然记得。”

小菁这句话,就像是给一直兴趣缺缺兼走神的阿飞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让他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嗯,上次正说到最要紧处,就被小菁母亲打断了,从此便没了后续,成了一桩······悬案。

“据内部调查人员透露,”小菁声音已几乎细不可闻,“庄学姐的真正死因,并非纯粹的自杀。”

曾被爆过料的阿飞这次终于沉住气,面上不动声色,但脑海里已情不自禁展开极为丰富的联想。

一层层不可告人的黑幕被揭开,一件件令人发指的真相被还原,而所有桥段的源头······都来自平时看过的电影和小说。

透过浓浓的迷雾,他仿佛“看见”一名蒙着脸的真凶,在黑夜里潜入卧室,残忍无比地杀害了庄雯涵——他曾经仰慕的女神,如今则近乎无感,然后冷静地清除所有犯罪痕迹,再巧妙地制造出“自杀”假象,借以掩盖自己的罪行。

好可怕,好可怕啊······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真正的死因······”

小菁的声音已压至最低,阿飞的耳朵已凑到她唇边。

“听说是······中邪。”

“中邪!怎么可能,我勒······”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阿飞脱口大叫出来,更险些爆出粗口。

“出甚么事儿了么?”

老妈闻讯匆匆赶到,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都是我大惊小怪。”

阿飞定定神,义不容辞地揽下全部“责任”。

哇塞!听到这么离谱的事,不大惊小怪才怪哩!

“你这孩子!总是没个定性儿。”老妈叹了口气,仔细查看了一下小菁右手扎的银针,见毫无异状,这才点点头,放心地走了。

“我本来也不相信的,但······”小菁咬咬下唇,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随即抬头盯着阿飞,“答应我,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哦。”

“放心,我绝对不会泄密的。”

阿飞信誓旦旦地承诺。

其实,这种邪门的事,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只会被人当作神经病!

他看了一眼小菁的脑袋,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你该不会······真的和我同病相怜吧?

&&

治疗结束。

小菁自行拔下银针,用厚纸包好,说是回家顺路扔垃圾箱。

“务必要投放进特殊物件箱啊。”阿飞专门叮嘱道。

银针又细又尖,稍不留意就会将收拾垃圾的清洁工刺伤。

“好嘞。”

小菁爽利地答应着,从精神状态上判断,感冒已经好了一大半。

“飞哥,我走了,替我再向阿姨道声谢······记得有空来我家玩啊。”

情绪还没有完全从“中邪”一案中解脱出来的阿飞,随手比了个“ok”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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