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肺部,肉眼可见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冒出,他不断颤抖着,双脚不断挣扎,皮下的青筋在缺血的白皮下格外明显。
这种窒息的感觉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不断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床上,在墙边,在地板,他试过很多方法把自己贴近冰冷的物体,却无法克制那种自肺腑而来的窒息感。
他最终倒在了镜子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瞳孔慢慢放大,自己的视线被一股雾包裹,所有的感知都在慢慢消散。
“终于要离开了吗”
寂静的房间里摆设简单,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存在的成熟感,却无处不透露着他身体的虚弱。满桌的药物瓶罐,拆封与未拆封的混在一起,从这样的摆放可以看出来男孩在呼吸困难发生的时候已经认知不清楚了,他抓着药就往自己嘴里塞。
“你不能再这样乱吃药了,剂量种类你都分不清楚。”
这是他清醒后,专门照顾留守儿童的管理所护士来到他的房间和他说的话。
“姐姐,是不是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都出不去这个地方”
“小铭,不要再动歪脑筋了好吗,会出去的,很快的,只要你听话,好吗?”
“好”
男孩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呆呆地看着落在铁窗栏上的麻雀,就在衔了铁窗上午饭掉落的糙米后便飞走了,他慢慢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切。
是被圈起来的花园,是一群穿着病服的孩子,是在病院员工引导下的虚假快乐。在花园中的孩子们嘴里发出的笑声似乎不那么真实,就在笑声之中,那个男孩突然说道。
“姐姐,这里不是留守所对吗”
那个女人戴着眼镜微微一惊,她知道眼前这个孩子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从他通过无限度吃药致使昏迷想逃出去这点来看,这个孩子完全不像其他病房的孩子。不过没关系,她在病单上写下《第五次:实验对象进行自我实验》而后写下。
“小铭,不要想那么多好吗,你的爸爸妈妈很快会来接你的,他们和我们说很想你。”
“很想我可是我好像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了”
男孩把手伸到空中,顺着某种纹路细细盘下,女人不知道他在摸什么,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镜子里男孩的瞳孔,似乎有点不一样。
女人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把桌上的药物整理好之后并未收走,拿起一旁的病单后,她走到门口,看着男孩出神地望着窗外,她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奥克尼郡集团精神收容所。”
关上门的那一刻,女人听到了房间内男孩的声音传来,透过未完全关闭的门缝,她看见了男孩,他此时已经转过身看着女人,瞳孔之中似乎在燃烧着什么。
女人连忙关上门,随后靠在门上紧促呼吸着,颤巍地低下头看着病单条例的署名,她发誓她没有给男孩看过这个名字,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关于研究所的名字。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与男孩对视的每个瞬间,男孩的瞳孔都在变化
冷汗直冒她感觉门背后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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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面试官好,我叫杨黎。”
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人拿着不算厚的个人简历,站在了一众面试官的前面。
“好,放轻松一点。”
坐在最左边的女面试官看着杨黎有些不自然的神态,示意他坐下来。
她推了推一下鼻梁上的眼睛,她的目光在杨黎和他的个人简历之间来回移动。
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从大学那样的温室里出来,面对社会这样的现实环境,紧张可能是他们的第一反应。
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也是这次面试的最后一个人选,面试官们抱着很复杂的情绪。
“我们筛了挺多的了,给总部的人选都挺优秀的,几个老大还是别那么严格,都挺优秀的。”
人事部的消息像一支不断加压的兴奋剂,前面或多或少的优秀面试者都不能让他们提起招揽的欲望,把他们的希望一直压在了最后一个人选身上。
“你知道你这些简历,并不算很优秀。”
坐在中间的主面试官翻阅着他的个人简历,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的资料。
似乎是想发泄自己没有达到期望的心情,主面试官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简介。
“京都传媒大学应届毕业生,没有考研经历。”
“毕业论文答辩的成绩是七十分,只有刚达到中等的分数。”
主面试官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他开始放弃最后一个人是hr所说的优秀人选,他已经起了一个慢慢合理的念头,等结束面试之后,在垃圾桶里翻找之前自己是不是错过了那个优秀人选的简历。
“在你之前,比你优秀的人很多,你这些所谓的成就加起来,可能也比不过他们的几张纸。”
“真应该打电话问问人力资源部那群吃闲饭的,他们怎么评定优秀这个词的。”
这种不等身份的语气越来越明显,像是教导主任在升旗典礼上对于全年段最差学生严重的通报批评。
最左边的女面试官发现事情的走向可能会偏激,她示意主面试官接下来的对话由她来主导,在她手上拿着的是面试者通常会被问的常规问题。
红脸白脸是社会对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年轻最好的解决办法。
演着白脸的主面试官把自己对于这群小年轻的不满意演绎的淋漓尽致,可能是演戏,但是更多的可能是本色出演。
女面试官看着剩余面试官,他们的脸上都是尽力表演的平静。尽管知道他们对于今天的面试结果不满意,到此表现的平静已经是他们对于这群温室花朵最大的善意。
他们是京都广播电台的节目总监,因为有一些精锐播音员的调离,毕业季送出的一群播音专业的学生,他们不得不去适应这样的培养计划。
“杨黎对吗,简历上说你的播音实习经历并不算长,但是在江北电台广播的实习期间带动了电台收听率,从电台倒数上升到第三,紧逼第二栏目的收听率。”
在女面试官的红脸唱法让主面试官的脸色缓和,让他再度拿起杨黎的个人简历。
他们是京都最具有影响力的节目总监,每年遇上这种人员换血期,是他们最害怕又期待的时期,能遇上难得一遇的人才,也会碰上蜂拥而来的普通人潮。
其他电台的编制总监也在虎视眈眈,他们唯一翻身的机会就是在这种换血期,像是一群嗷嗷待哺又极具野心的幼年狼群,等着上层电台走眼丢下的人才。
女面试官姓梁,她看着杨黎,心里的权衡开始慢慢下压,最后一个人选,她给予的厚望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重。因为这次换血换走的精锐播音员,是她手里的王牌。
逼到绝路的赌徒手里永远捏着自己最大的底牌,就是他们自己。她给杨黎的耐心很足,足到她不会让杨黎开口,就会把他简历上的所有优秀事迹说出来。
“在校有做过校园广播对吗,一度是学校的红人。”
“钢琴十级,会多门外语,毕业论文英语达到外教的认可。”
“播音方面的专业技能也都是达到很高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