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船长在几天前就已经决心去死。他不再喝酒就是一个标志,标志着他心里有东西停止了,那东西仍然维持着他的生命,但却永远破碎了。
那晚我们的对话又浮现出来,清晰到无可争辩。
他当时就是在告诉我——他已经决定了的事——他不是那种会突然说“我不响活辣”的人——他有战败者的羞耻,我那时也并不想去思考解释那个信息,或者更准确地说,我当时更倾向于把它掩在灵魂那个转角处,我们通常都会在那儿藏些已成定局的消息,那些无须依靠我们——便可以走向终点的——无法抵抗的消息。
他应该会感谢我当时的态度吧——我是个忠实的聆听者。他对我说那些话,是为了在死后被记得,是为了在永远与我相伴——他很清楚这一点——关于他的记忆里永恒。
他giveup生命的方式谨慎至极。
一直等到我睡沉时才行动,应该是在拂晓之前不久。他唯一能用的就是凉棚的铁杆。因为用其他任何东西都会被我们发现。那种羞耻心和谐地将他的性格填补得更加完整,让我觉得他离我更近,更符合我心里那个——懂得如何在——阴险或茫然的同行间——周游世界的男人形象。
我越想他,就越明白,自己几乎了解了他的全部人生,他的性子、他的堕落和他曾寻得的幻梦。我像是认识他的父母:他的母亲有着粗野的红皮肤,无限忠于她的男人,他的父亲则迷失在淘金梦和永不可抵达的幸福里。
我能看见“ji院”里那位胖胖的老鸨,听见她畅快的笑声和性感的踱步,还有那位姑娘,他周围的人中,我最熟悉的就是她了。
关于她还有把她抛弃在异地里的事,有太多可以讲述:
那是他的一种开始死亡的方式,一种在无可救药的多重道路上,迈着不可逆的步伐,在内心建立死亡的方式。
我睡不着,整夜都在吊床上翻来覆去,回忆、思索、重建着一个切近的过去,在这个过去中我接受了两三个教训。
那应该已在我的未来留下了永久的痕迹,或许,从这时起,我也开始了自己的死亡。只是我不敢多想。唯有希望一切能自动重上正轨。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到荒原,躲进柯莱那桀骜不驯却有益于健康的保护里。
她一定很能理解船长。谁知道呢,她拥有能探测到失败者的敏锐异常的嗅觉,但这些人通常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一切都那么复杂,迷宫中有那么多的困难与意外,我们却想尽办法——对它的出口视而不见,而后,当我们发觉事实并非如此,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同一张脸庞、同一个源头时,等待我们的又是无尽的单调。
上午,不可能再睡着了,我会去和机械师一起喝杯咖啡。我已经清楚这关于无可奈何之事的苦苦思索会走向哪里——最好不要靠近那种枯燥无味。
它就在我们心里,最好能忽视它在我们灵魂中所占据的面积。
也就是那时,派蒙在一旁唱完了晨歌,问我船长去哪里了?我当即说到:
“他回旷野了,他本来就是那里的人,现在从船上永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