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她就要在殿上向朕请求赐婚湘王。”
“好个勇敢大方的烈性女子。”鄢莳忍不住赞许,她突然想到什么,“此事陛下可还让他人知晓?”
“除你与朕。”
“既然湘王殿下不知,这又事关于他,陛下何必替他苦恼?”
皇帝眼前一亮,“你是说……”
“冥河使者心悦于他,但美人恩情接受与否,让殿下自己决定比较好。”鄢莳意味深长。
“什么?”小武眼珠子都快瞪下来。
今日早朝轮到他御前当值,没想到会遇上这一出好戏。怪不得今天师傅也破天荒地会参加朝会,平日她对这些早朝可是避之不及的。
那个小殷国的使臣,扎苏尔家的长女,明艳如莲的女人,居然当朝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她想请陛下赐婚,欲嫁与湘王的话。如今的殷朝虽不像百年前礼教严防,但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像这样坦荡无畏地表露爱意,确实是朝野罕见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小武突然也明白,一向闲散的湘王为何今日会出现在早朝上,显然他是被人有意叫来的,而且很有可能是龙椅上这位。
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语言,湘王反而没有太多惊讶,他依旧安静地站着,无视身后数十道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呵。”他轻笑出声,闹哄哄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都在听他的反应。
陛下高坐其上,似笑非笑,“皇叔,竟然是冥河使者的请求,朕觉得还是要问问你本人的意思。”
湘王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捂着嘴巴激烈地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开始他还在极力克制,到后来已经咳到撕心裂肺满面潮红,小武真担心他这羸弱的身子会不会就当堂倒下去。
直到陛下眉头紧锁要宣御医,他才稍稍平缓气息,对陛下说:“如诸位所见,臣残破之身,病体沉疴,不敢拖累冥河大人。”
皇帝一抬眉:“这么说,你不愿意?”
“陛下明鉴。”湘王一拱手,动作激烈了些又忍不住连连咳嗽。
皇帝换了个人,看向冥河,无奈地笑道:“使者你也看到了,他不愿意。”
“……”冥河望向不远处那个颤抖的背影,玉树迢迢,风姿卓然,可是,高山之兰,不可撷也,她不作纠缠,心下突然又有了主意,随即又施礼:“既然如此,臣不作痴念,但在我们国家,失去的面子要以另外一种方式挣回来。请陛下允准,三日后臣返回母国前,想与殷朝的战士在枕江池一决高下,让我国的好男儿替臣挣回面子!”她又看向那个背影,“也请湘王殿下一同观战。”
湘王忍着低咳回身向她行礼,“必然如约。”皇帝亦欣然同意。
回卫里的路上,小武遐思万千。鄢莳看出他有心事,拍马过去,“在想什么?”
小武赞叹:“冥河大人坦荡直率,果决利爽,女中豪杰。”
鄢莳点头:“她不错,只是有些痴气。”
“痴气?”小武不解。
“明艳动人,有勇有谋,天下男子随她挑选,偏偏去招惹最不好招惹的那一个。”鄢莳叹息,“哪怕她说要嫁给陛下,我都不会替她觉得惋惜。”
“师傅此言何意?”
“世人常为皮相所扰,看不清皮相之下的真相。她这样杰出的女子,众星捧月,容易错觉自己会成为男人心中特殊的那个,可惜那是湘王,于是只会变成她的妄念。”
“那师傅您呢?”小武忍不住追问,“您对湘王殿下来说是不是‘特殊’的那人?”
鄢莳沉默了。穿过这个街角向左,是她的鸩羽卫,向右,是十五王院。十六年前的雨天,她拼死都敲不开的十五王院,仿佛铁铸铜浇的门,冷眼看她在雨中一寸一寸绝望。
“我也不是。”她冷冷抛下这一句,一抽马鞭,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