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只手便去石秀胸脯上只一捏,说道:“叔叔,这些衣裳脏了,脱下来我给你浆洗浆洗。”
石秀把手一推,险些把那女子推一跤。他睁起眼来道:“我石秀是个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不知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若是有些风吹草动,我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说罢他自回屋去了。
那女子通红了脸,赶到石秀屋外,口里说道:“人家好心好意,你倒好,一点不识人敬重!”她在那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一直到迎儿回来,才住了嘴。
过了几日,杨雄此日轮到牢中当值。未到晚上,他便取了铺盖去牢里住。次日五更,石秀忽然被一阵咯咯的木鱼响声惊醒,是从后门传来。木鱼响了一阵,有个声音高声念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原来是个敲木鱼报晓,劝人念佛的头陀。
石秀起初不以为意,既然醒了,索性起来去作坊做活。然而一连几回,但凡杨雄不在家里住,都有个报晓头陀起五更来敲木鱼,高声念佛。
石秀是个乖觉的人,心里思量道:“这条巷是个死巷,这头陀为何一连多次来这里敲木鱼叫佛?事有可疑。这和尚家是铁里蛀虫,就算铁最实没缝的,也要钻进去。今晚杨雄又不在家里住,我明日需得早起看看,莫教那头陀行什么歹事撞在石秀手里。”
第二日,石秀早早起来,在后门死巷尽头乱草堆中隐了身形。五更时分,只听得木鱼敲响,一个头陀直敲入巷里来,在后门口停住不走,高声宣讲佛号。
石秀从草缝里张望,只见一个光头和尚从杨雄家后门闪出来,和那头陀一起去了,随后便是家中的使女迎儿来关门。
石秀心道:“怪不得别人说使女是奴才,但凡得些小便宜,天大的事,也都敢做,眼下竟然偷起和尚来。她快活戏耍,平日里倒没看出来。”又寻思了一回,石秀发觉事情不大对:“这使女平日自己一个人住,又是常出入门户的,偷和尚什么时候偷不得,偏偏冒着风险在家里偷?而且是趁杨雄哥哥不在家时?定有蹊跷。”
过了三两日,又是牢里杨雄当值,中午便让小牢子拿了铺盖走。石秀见了,只推说害头疼,一直在房里饱睡,晚饭也不吃。天刚黑,石秀便蹑手蹑脚起来,仍去后门草堆里伏了。
过不多时,只见楼上有人开窗,伸出一柱香来。那香火头红荧荧的,在漆黑夜里很是显眼。
石秀心中道:“无缘无故烧香做什么?多半是告诉别人杨雄不在家了。”他打起精神,只盯着巷子看。
初更二刻,只见一个人戴顶头巾,蹑手蹑脚推开杨雄家后门进了院,上了楼。
石秀心中奇怪道:“以前不都是和尚么,如何这次换了个大头巾?难道是儒佛通吃的么?”他寻思片刻,见院内再无动静,便悄悄跳进院来。见二楼灯火还亮着,石秀略一犹豫,悄悄顺了楼梯摸上去,靠着窗边大气不喘一声静听。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问道:“怎么顶了个头巾来?”
一男子声音答道:“贤妹难道只喜欢光头不成?光头太亮,我夜里戴顶头巾来,只怕被人瞧见。”
那女子轻轻骂道:“死鬼,天生的好见识。”
二人打情骂俏一会,便入了巷,传出些声浪来。
石秀听得真切,那女子声音不是别个,正是潘公的女儿、杨雄的婆娘潘巧云。他退下楼来,回到房中,自言自语道:“杨雄哥哥如此豪杰,可惜讨了这个淫妇,倒被这婆娘瞒过了,做下这个勾当!俗话说,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见那婆娘对我说些风话,我只当她是亲嫂嫂一般相待,原来这婆娘倒不是个良人。这次既然撞在石秀手里,说不得替杨雄哥哥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