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炳今日特意请了假,换了一身常服。
鹿仁仁今日抵达,他初来乍到,自然是要找他收留,两人关系深厚,也是他参加武举之后多日未见,于是亲自来城门接应。
往城门口慢慢踱步的时候,程炳没再想军营里的杂七杂八,昨夜里周统领特意派廖副官告诉他的那个消息,就这么悄然钻入脑海。
廖副官说,虽然顾小茶回了原籍,先是回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再返回州府上任,但派去的眼线目测其身高长高了至少五公分。
小程同学想,他当时是什么表情来着?
他好像有些紧张,不知道泄露在脸上几分,尽量让声线保持平稳,问为什么。
廖副官说,眼线继续探查了月余,发现顾守备经常有书信来往京城,观察其日常操练州府内的衙役,确实有功夫在身,箭术也是一流,别的异常倒是没有看出来。
程炳已经稳住了心神,反问道:周统领是在怀疑什么?
廖副官说,我只是个传话的,统领让把这些告诉你,并没有交代别的。
他说完便走,程炳回神,第一个念头竟是周泠鹤在地方上居然也有眼线,他怀疑顾小茶,便如此耐心地派人盯了顾小茶这么长时间,而与“他”交往过密的自己,未必不是那位统领大人的观察对象。
于是他强压下自己所有的心绪,照常下了值便回家,按照以往的作息正常吃饭、读书、沐浴、休息。
现在回想起来,程炳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周泠鹤盯着顾小茶,是因为此人与当今公主有关系,又把军事机密随口道来,对这种不知底细的人当然是要时刻监控着,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防止其将机密泄露给敌人。
自己是进了大营才认识的顾小茶,身世清白,又和将要为神机营效力的鹿仁仁有亲密关系,周泠鹤就算怀疑他也不会怀疑到哪去,昨晚的传话已经是最大的试探了。
他自嘲一笑,心神微晃,骤然,直觉的警报疯狂尖叫,青年身子瞬间绷紧,一拍身侧墙壁借力疾退,躲过了从后心处袭来的利器。
一击不成,身后那人倒也没有追击,否则凭程炳今日卸了兵甲的身手,只怕还要落于下风。
程炳稳住身形,看向来人,面上是惯常的冷然,倒也没有动怒,只是平静问道:“阁下是何人?”
来人利剑回鞘,目光直视着他,眼神中戾气骇人,“天策卫,范畴裕。”
程炳心中一动,将自己随手揣在怀里的腰牌拿出来,颠了颠,“五军营与天策卫等一同拱卫京畿,程某初来乍到,不知如何得罪了天策卫,还望悉数相告。”
他这是将私人矛盾转为五军营和天策卫的矛盾了。
范畴裕并不把这点伎俩放在眼里,径自问道:“武举当日,京畿大营中有何变故,为何举子尽数出现在大营之外,五军营可有个解释?”
程炳淡声道:“武举由定国公担任主考,所有举子动向皆瞒不过大将军,天策卫如有任何关于举子行事的疑问,大可以去向将军质询,不必为难某一个小小参将。再者,你以为,京畿大营是什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吗。”
“顾小茶”闹出来的事不算小事,武举百数人,很多人甚至连猫腻都没看出来,自然不认为有隐瞒的必要,天策卫想查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随意找人询问便知道了,既然找上了他,自然知道,主使人是与他有密切关系的顾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