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为给傲然收拾乱摊子,绞尽脑汁、费心劳力、夜不能寐,小庄亲自下厨给老爷准备了百合荸荠粥、三味安眠汤。
令月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小庄,像是药房抓药的先生,药材配比,药膳烹制,完全不似在染坊的青春烂漫模样,别有一番成熟儒雅的韵味。
“这些吩咐厨娘去做就好,哥哥为何要亲自下厨?”最近香云纱染整技艺的革新恰巧遇到了瓶颈,令月佯装心疼小庄。
“义父近日眼圈发黑,面色无华,应是失眠焦虑,肝火炽盛之症,我将安神祛火之中药滤取药汁、去渣后用百花蜜掩住药味,烹制食材,药食同源,可治未病。”小庄感念梁父知遇之恩,也想放松几日,或许革新之事便可迎刃而解。
小庄自幼学习医术,从六岁开始就学习制作药膳,他也对此乐此不疲,小庄从小就立志做一名悬壶济世的神医。现在命运的手将他塑造成一个工匠,小庄也欣然接受,谁说一个匠人不能成为一代名医呢?
他臆想着,将来培养令月成为一代香云纱染整大师,自己从旁协助,闲暇的时候在医术上更精进一些,争取在针灸上有所造诣。
当然,这只是小庄心底最隐秘的想法,如今人在屋檐下,必须暂时割舍这份初心,还是先硬着头皮做个小工匠吧。
镇子上原来有好多家香云纱工厂,祸乱交兴、时局动荡,如今专注香云纱染整技艺的工厂越来越少了,许多都改成了织造和制作成衣。
要知道香云纱染整耗时长,对手工艺人要求高,之前还可以出口到泰国和越南等地,现在成本越来越高,许多工厂都难以为继,关停了一大批,梁府也在积极探索一条革新之路。
“少爷不就是个陈世美吗?我看他咎由自取,活该!”小倩瞧着梁父整日殚精竭虑,奔走忙碌,又听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自是忿忿不平。但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心直口快说走了嘴,赶忙用手掩住嘴巴。
“什么陈世美?你可是有事瞒我?”令月听出话中有话,小庄也被小倩的话敲打得云里雾里,两人齐刷刷看向小倩,小倩有些结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说,听说”
“但说无妨,傲然怎么陈世美了?”令月隐约感觉梁父和桂月有事瞒着自己,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小倩的话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测,令月有时总感觉自己像枚棋子,让人步步算计着。
“少爷当年是和老爷赌气走的,他说要混出个名堂来,让梁家人刮目相看,结果一边问老爷要钱读书,一边借游学之名攀附权贵,出去不出半年就和东洋鬼子混在了一起。”小倩总算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觉得舒服多了。
“老爷把他当亲儿子,他却要去给小日本儿做上门女婿。”小倩气得直哆嗦,她想着自己无数次陪着小姐到渡口,更为令月感觉不值,这种趋炎附势薄情寡义的小人,根本不值得令月那么思念。
小庄哪里知道这傲然表哥还曾是令月的心上人,只是极为憎恶日本人,那嚣张的炮火炸开国门,亿万万同胞惨遭屠戮,国破家亡的仇恨可谓是不共戴天,像一块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无情地掀开,肆意地撒盐,那撕心裂肺的感觉依然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