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去之前, 沈时白其实并说不清, 究竟想从程露眼里看到哪种情绪,故意向前男友示威这种事,说实话真的很没风度。
理智来讲,他不喜欢做。
她大概也会怪罪他没风度, 瞪他一眼, 或者拿手掐他,让他把电话交出来, 或直接劈手夺过去
倘若如此,他必定全都心甘情愿地受了。
但直到话说出去之后, 看见面前的女人不由得蹙起眉心, 沈时白才弄清楚, 他想看的,无非是她“不在意”和“稀松平常”。
可惜事与愿违。
程露既没有夺电话, 也完全算不得不在意,只是她看过来的目光, 没有怪罪他没风度, 而是像在看个无礼闯入她领地的外来者。
“这是在做什么”
她脸色几乎瞬间就沉下来,带点冷眼旁观,半点不复2分钟前的娇俏妩媚。
沈时白眼睫低低地垂了下,不是很愿意对上她那样目光,像把看不见的细针,直直地往眼里刺, 伤人。
他毫无情绪地勾唇,将手机放回到她枕边,平静的声音问“就这么不想让他知道,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但大抵是太平静了, 教程露更不愿意听,听起来总觉字里行间全都是讽刺,讽刺她对背叛了自己的前男友还旧情未了。
“知道做什么那是什么值得昭告天下的事情吗”
她眉间拧得厉害,想起来这些争吵没必要被别人听到,也不想跟面前的男人再有任何多余交流,拿起手机打算挂断电话,屏幕翻转过来,却才发现原来刚刚根本就没有接通过,只是被人按下了静音。
这又是做什么呢
心里陡然被搅扰得莫名烦躁,她手指点过去直接按了挂断,转过脸看身上的男人,问他,“沈总觉得这有意思吗”
沈时白没立刻应声,撑臂从她身上起来,右手指尖的烟燃到末尾,堆积的烟灰脆弱不堪,稍有动静就断落在手背上,把皮肤烫出点红印。
“没有。”
嗓音淡淡的,真是很没意思的聊胜于无的口吻。
男人说完抬手,带点报复性意味地猛抽了最后一口烟雾,顶端那点猩红顿时如野火,疯狂往后卷。
沈时白掀被子起身,将烟蒂捏在指腹间掐灭,径直扔进了垃圾桶。
程露见状深吸了口气,喉咙里随着呼吸窜进来他的烟味,忽然才好像后知后觉地感到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原来沈时白的烟味,和别人那讨厌的烟味也没什么不同。
窗外倏忽有片阴云遮住了太阳,光透不进来,室内陡然阴沉下去。
主卧洗手间内的水声在响,男人大概在冲澡,程露起身直接穿好衣服,去隔壁的洗手间简单洗漱过后,没兴致化妆,拿个大的托特包,将自己常用的随身物品全都装了起来。
沈时白出来时,隔壁洗手间的门开着,卧室也已经没有人。
枕头上的红宝石项链是被人丢弃在那里的,歪歪扭扭地搭在上头,看得出来并没得到它主人的温柔对待,她取下来时,心情不好,动作顾不上轻柔,强硬拽坏了后面为了好看而做的稍显繁复的锁扣。
他走过去拿起来,但坏掉的锁扣已经扣不起来了。
沈时白眸光暗了暗,从床头柜里取出盒子,坐在床边,将项链重新装进盒子中。
装的时候,指腹碰到锁扣处稍显突兀的金属,却忽然想到,也不知这处坏掉的凸起,有没有划伤她的后颈
那么大力的拉扯,她的细皮嫩肉,能受得了吗
女人刚走出家门没有太久,沈时白走到二楼落地窗前,目光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在外面寒风中,找到那个裹着大衣的女人背影。
离得有点远,她那双细白的小腿和脚踝裸露在风里,便显得格外单薄,像是枝温室里娇贵的白玫瑰,陡然被人放进了冰天雪地。
没有顾得上再想什么,沈时白起身随便取了身衣服套上,大步下楼拿到车钥匙,开车朝她走远的方向追了过去。
洗澡的时候,冰冷的水流顺着头顶浇在身上,浇灭了某些火苗般燃烧的情绪,他的理智其实就已经占了上风。
何必呢
他们俩的婚姻,仅仅拿一纸协议维系的婚姻,脆弱得就像是烟蒂上烧过的烟灰,都不用碰,稍微抖一下就会断掉。
掉下的烟灰不管落到谁身上,都会烫得彼此不舒服,仍旧偏要去碰,那就是自找不痛快,至少是对现在而言。
说到底,她如果想提前结束协议,只需要用她最不在意的金钱,就能不受约束地把那协议变成废纸,他什么都做不了。
感情,还真是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程露最初推开门的刹那,就感受到了室外0下气温的洗礼,风吹在脸上简直跟刀子似得,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扑在脸上,生疼。
当时有想过上楼重新换身衣服,但考虑过后到底还是算了。
上去了,在男人说不清什么态度的目光下走一遭,换完衣服再接着“硬气离场”,就算人家不觉她滑稽,她自己都看不过去。
原先新闻上总看情侣吵架,女生落魄拉着行李箱离家出走,程露觉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以为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她永远不可能落魄。
可结果呢,现在车没开、地界也是人家的,还真是只能她气哼哼地提包走人,要是在她的地界,要走也该是那男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