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舰队以希望来称呼自己。
因为他们是组织派出来探索深空,为t星寻找出路的舰队中唯一一个至今与t星保持联系的舰队。
但实际上,他们也早已与主星t失去联系。
这件事只是被舰长压了下来,已经很多年了。
在深空中,
一切都无比单调,信念也是;
一切都无比的遥远,包括时间。
希望号舰队载有约一万人,而平时真正在舰上生活的只有十人。大多数舰员总是处于冬眠中,他们是希望号的下一步。
如果最终,舰队发现了一颗宜居的星球,处于冬眠中的一万人才会被苏醒。
苏醒的他们将开始提前开发建设新的家园,舰队则将会向t星以及其他舰队发出信号:已找到新的家园,令他们快快逃到这边来,t文明将由此处焕发第二春!
而如今的舰队,正处在宇宙的最寂静处。
黑暗,孤寂。
这里没有太阳,没有行星,无天无地。舰队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能量光焰像是在无力的挣扎,实实在在是无法与星辰争辉,他们当下的存在,远不如t星上的一粒灰尘,没有人关注得到。
除了他们自己中正醒着的十人,没有人会以为有文明的火种会在此处游弋,为了生存进行着某种过于微渺努力。
在舰船上,已经有几代值守人员老去。如今舰船上的十人,五个老人,带着五个新人。他们每日的主要任务是守候舰队的运行安全,观察附近恒星的行星环境,寻找适宜生存的星球。
几代以来,他们为舰队工作,为t文明工作。每个人都甘愿为之付出一生,直至死亡,无怨无悔。
“没有……”
云摇摇头,机械地放下手中对舰队左翼一颗比较远的恒星的环境分析报告,这颗恒星看起来也极不稳定,身旁更没有一颗足够稳定且类似t星环境的行星。
“这里也不错啊,我们t文明为何不直接选择在宇宙中,在舰船上安家呢?非要找一颗行星吗?”云望向窗外,窗户上,自己的倒影背后,是一片沉寂的宇宙,自己的存在看起来比宇宙更梦幻。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喜欢宇宙、喜欢天空,我的父亲,不就不敢登上天空么?”
“哈哈,是的。t星快灭亡了,他还畏惧神话,畏惧天空,甚于畏惧死亡。听说你加入了组织后,他都吓尿了。”
“到头来,我不还活得好好的。不知他最终是怎么死的?”
“还能怎样?你家那块的几座火山,据组织内部当时预测,十年后,它们将活跃起来。
“他一定会被岩浆吞噬。
“血化为气,肉烂成灰,骨融入石,瞧瞧,我给他安排得多好。”
“可惜当时我已离开,无法提前告知他……”
“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也他早已得了辐射病,被高温瞬间烧死已算是他所相信的那神话的庇佑了。
“否则他会怎么死?病死?饿死?被人当吃食卖了!?”
“是啊,那个时代,在t星上,死亡才是唯一的幸运。”
“谁又能想到呢?令人生畏的宇宙竟会是如此的温柔。
“在这里,我的后半生,竟然过上了在t星上无法想象出来的宁静生活。”
“我有食物,有工作,有志向,我无所事事,我美好无边。”
“如果希望号上的所有人、t星人都生活在这样的宇宙中,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还非要寻找一颗t星一样的行星?”
“是想让t星上发生的一切灾难再重新发生一遍吗?”
“行星、大地,才是恐怖的根源,永恒的噩梦啊!”
“他们总是会随着时间衰老……”
“无边的星空,永恒祥和的星舰,才配做真正的家园……”
云似乎马上要回忆起了什么,又想不清,自己在过去是不是说过类似一样的话?
师傅敲了敲云的头,正色道:“不要乱想,行星必须被找到,舰队是养不活一个文明。”
“舰队真正的资源,就连舰上沉睡的一万人都养活不过来……”
“我们不仅仅要自己生存,还肩负着文明存续的重担……”
“t星已经苟延残喘,他们只能算是文明的遗蜕,t文明的真正的魂灵是在我们这边。”
“如果我们只是为了自己苟且卑微地老去,那与未存在过,能有什么两样?”
“这星空是这么庞大无穷……”
“我们看见了,却连其中的一粒、一毫也难以拥有……”
“我们算什么?”
师傅也看向窗外,对着自己在宇宙中的倒影,如同方才的云一般,自言自语,絮絮不断。
希望号上的人都十分擅长与自我对话的生活,他们大多会如此过完自己的一生。
这是常态,不是变态。
“文明的存续?”
“这里又没有女人,我又不能在这里结婚生娃。”
“什么文明的存续,存续个屁,存续的又不是我儿子。”
“还有,老头,把你的手拿开。我又不是你儿子,你老摸我干啥?”
“哼,你还想存续个屁,你想得太美了。
“我是你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捏捏我徒儿的脸怎么了!”老头把手滑向云的脖子,往衣襟里伸去。
云又在想过去的一些事,想到自己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是个处男,就要在这舰船上看一辈子星星,最后死去,一阵失神。没想这老头在此时倚老卖老,占自己的便宜,手从脸摸到了屁股上,心中一下子起了一团子火,一巴掌就呼了出去。
“你这老小子,不就比我早醒几年么?
“就这么爱搞职场凌霸?
“要是按t星时间算,指不定谁比谁大呢!”
老师傅挨了一巴掌,此地没有重力,自己飞出去老远。看见云双霞绯红,目含怒色,两脚一蹬又追了上来,一副要继续打下去的样子,急忙后退叫停。
这里是不能打架的,被舰船的系统识别出来在舰船上斗殴,是大罪。
自己是师父,教徒无方,会罪上加罪的。
“不能打,不能打,我认错,我认错,我以后决不欺负你了。”老师傅被追上后不断的叫停。
“呵?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故意的?妈的!”
云一把揪住老师傅的胡子,一下子不想忍了,这船上这么无聊,今天就来找点乐子解解闷。
云轻蔑地看了一眼角落的监控,对着监控比了个中指。
老师傅目光刚落在云的中指上,中指就变成巴掌又呼了上来。
由于云揪着老头的胡子,老头像是被拽着胡子抡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啊不,啊不要,啊不疼,不疼,不疼!”
老师傅疼啊。但又不能说疼,要消除敏感词,比较恶劣的词会被计算机识别出来,一旦监控被默认为斗殴,他俩也就没今天这么好过的日子了。
“快停手,快停手!……再打下去咱俩的后半生就都毁了,我还没活够呢……”
老头揪着自己胡子的另一端,努力不让自己太疼,不忘一直不停地劝阻年青人。
不就是平时摸摸屁股捏捏脸么,你又没有胸。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没有个女人,在这里醒来的人,已经是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了。
互相摸一摸,排遣一下人生的缺失的郁闷有什么错?
师傅我还不是被我师傅摸过来的。
等你老了,我死了,你有了徒弟,你也可以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