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老几啊,底下人吃不着,谁会听我的?我这个郡守自打河东王一来,就跟个摆设一样,再不喂饱下面的人,我干脆挂职养老算了。
“上饭上饭,都快午时了,怎么还不上饭?”杨玄感朝着仆役喊了一声,后者赶忙去催。
内苑,
杨铭与元文都坐下议事,而杨茵绛则借机给两人倒茶,在一侧旁听。
“每年的款项,真正落到实处的,大概有所少?”杨铭问道。
元文都想了想,答道:“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父亲任职江陵的时候,基本各府衙门能拿走六成,不过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眼下情况稍好,大约会拿走五成。”
“那就是一半了,”杨铭点了点头,瞥了杨茵绛一眼,看来她估的不错,这些钱至少有一半是可以扣下的。
杨铭又问:“看样子这些钱都被各个衙门分了,我如果大刀阔斧的查,只怕是要动了荆州官场的根本。”
“不能查,”元文都赶忙道:
“只能一点点给他们减,真要严查狠办,是要出大事的。各州郡县除了堂官由至尊和吏部任命之外,其他左官几乎都出自当地,这些地头蛇最是难缠,眼中只有利益没有国法,当初韦公初任荆州总管时,就是办的太狠,以至于地方势力纠集起来,聚伙冲击了总管府,要收拾这些人,只能是慢慢来。”
杨铭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他也知道不能着急。
这就是为什么他收拾了文家之后,立即停手,就是担心会让地方势力察觉到危机,以至于彼此勾连起来,形成铁板一块。
等到元文都走后,杨铭看向杨茵绛,笑道:
“削减三分之一吧,多了怕是要出问题。”
“甚妥!”杨茵绛点了点头:“他们吃的多,孝敬你的才会更多,大鱼吃小鱼嘛。”
杨铭笑道:“你觉得我是在意这个吗?”
“不是,”杨茵将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真正想做事的,是想把荆州治理好的,但不可操之过急,越急,阻力就会越大。”
杨铭微笑点头,还得是杨茵绛啊,她跟自己的想法始终是一致的,这一点真是太难得了,简直可以称之为知音了。
正如大隋的科考,施行了也有十四年了,有几个冒头的?
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因为科考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必然就会遭受极大的阻力。
本来勋爵官位是可以继承的,父传子,子传孙,你突然冒出来个科举,等于是要占了本该属于我儿孙的位子,我如果不拦着,我的儿孙还活不活了?
正如眼下的荆州官场,
本来我一年能拿一千贯钱,自打你来了,我只能拿五百贯,你说我是想让你留呢,还是想让你走?
如果接下来,我一年只能拿二百贯,那就不是去留问题了,而是想让你死。
这是封建社会的现状,不是杨铭能改变的了。
这时候,徐景进来了,而且神色奇怪,
“裴小姐从大兴来了,眼下被安置在前衙。”
杨铭一愣,下意识的与杨茵将对视一眼,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给她的回信中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在荆州,让她不要挂念,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杨铭笑了笑,对徐景道:“前衙人多眼杂,把她请进来吧。”
不多时,一身澹青色长裙的裴淑英在徐景的带路下,来到了杨铭的寝院,当她看到杨茵将时,歉意一笑:
“京师实在憋得烦闷,茵绛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所以特意远赴荆州与茵绛相见,还请茵绛不要见怪。”
你真的只是为了见我吗?杨茵绛赶忙上前拉住裴淑英的手,亲昵道:
“怎会见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裴淑英终究不擅掩饰,笑容颇为不自然,随后眼神看向杨铭,笑道:
“殿下安好,不介意我在府上叨扰一段时日吧?”
杨铭笑道:“裴公知否?”
“知!”裴淑英点了点头。
裴矩你个老狐狸,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杨铭点了点头:
“久别重逢,想必裴小姐与茵绛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杨铭嘱咐徐景安顿好裴淑英,自己返回房间休息去了。
等杨铭走后,杨茵绛微笑道:“妹妹此来,裴公真的知道?”
裴淑英点头道:“得到父亲同意,我才出门。”
“噢”杨茵绛点了点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