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时我们都被笼罩在烈日的穹顶之下,地面上的塑胶草都被晒得发涩发烫,整个大操场仿佛只剩我们,晃人的心跳声实在是太难控制了。我们站得好近,怕你见到我那张狼狈僵硬的脸,合完照我嗖的一下就溜走了。那时我还愿意相信我们可以靠近。”
——张一瞳
对张一瞳来说,地铁才是最舒心的地方。
晨间的地铁只有单薄的三两人,他们在其中都没什么存在感,那只有一片反光的石砖纯灰,空荡荡的端庄。
她可以狼狈的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以引人感叹的奇葩走法,两步两步的蹦过移动的电梯台阶,一边看着黑色电子表转动的秒针,一边大声呵斥着张一凛的墨迹。
太早了,整个地铁仿佛都是她的,像古堡里的女王在堡台上俯瞰墨绿的森林,连调子都变得傲气起来。
验包,测水,滴卡,乘车,整个流程用不了两分钟,可她总是要搞得那么哆嗦紧张。
“到啦到啦,你那小嘴噘个啥啊,还能在教室里比别人多学会习不是?”张一瞳重重的拍了拍张一凛的肩膀,张一凛只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她,从包里掏出本发皱的单词,纸张边角都开始泛黄,一个劲的盯着。
冷空气把皮肤吹的冰透透的,时不时的激起一身子的颤栗,她只好穿上校服的涤纶外套,外套簇新硬挺,不知怎的,又或许是学生这个身份,言行仿佛被这些拘束了。
地铁门缓缓的开了,门外走进了一位男生。
他坐在了张一瞳的对面,心无旁骛的注视着手中白涩的一沓资料。
他的脸庞在暖白的灯光下清晰可见,皮肤白皙,蓬松有型的鬈发,双眼如冰雕般剔透清澈,仿佛一眼就能看到游动的鱼,他沉默的像在满池霞光的湖面,漂亮却泛不起一点水波。
张一瞳本来言行就够拘束了,瞧见了他,恨不得变成一只小小的松鼠,蜷缩在张一凛的怀里啃松果。
她的手心发凉出汗,即使穿上了外套,整个氛围都如极地寒天般冰冷,她一把抓住张一凛的手腕,发抖着,张一凛受到了一瞬的寒气,快速挣脱开来,不解的看着张一瞳。
直至发现逐渐通红的耳根子,才恍然大悟的任她摆弄。
“看来是你们辛德的,那我走了,你,别看过火啦!”张一凛做了个鬼脸,挥手后朝另一方向大步走去。
对于这位从未见过的同校男生,她倒是饶有兴趣,没了张一凛,张一瞳的确可以慢悠悠地跟着那男生。
可她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忘了形,像跟踪狂一样。
于是那小手一摆,双腿迈得飞快,脸任凭风重重的冲刷着,冰冷感刺激神经,紧张的眩晕感也自然散开了。
出站的电梯缓缓上升,站外传来的雨声也越来越大。
张一瞳干练地往书包的右侧伸去,是空的,空的只见那男生走到前头,“嘭”的一下撑开了亮眼的玫红色,向一片潮湿的白茫茫走去。
那玫红色的伞,像雨中的盛开的一朵娇花,荡落在脑海里,在水面上肆意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