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休息。”那声音传来，像是隔着漫长星海，虚弱到几乎听不见。

脚底灰色的大地反射着太阳这颗恒星传来的微弱光芒，而头顶则是没有光线的虚无黑暗。

“要有光。”李启明心想。

于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整个宇宙背景开始闪烁，奇异的光围绕着李启明，一个银色光球包围着他，也包围了火卫一这颗小小卫星。

男孩张着嘴，银浆却没有喷出，他像是做着鬼脸的小朋友张大着嘴巴，失去了悬空的力量，从天上慢悠悠被火卫一的引力向地面牵引。

“第一使徒，神赐予他的到底是什么！”男孩惊恐地发觉体内的力量在消失了。

一切都在倒退，力量，时间，意识从现在飘散到过去，像是潮汐涨落，他被拖回了温柔的大海深处，男孩——91号人造人，阿克西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你醒啦，陪我玩。”红发小女孩拿着一个毛茸茸的熊举在自己眼前，可爱的左摇右晃。

“我好像，做了个又长又可怕的梦。”男孩坐了起来，发觉自己在教研所的床上，白色的床单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

“咦，是什么样子的。”红发小女孩嘟起婴儿肥的脸颊，做出惊吓的鬼脸，又把男孩的过耳长发揉成了一团，“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呀，阿克西。”

眼前的小女孩好熟悉，叫什么来着？看着红扑扑的脸蛋和充满好奇心的眼睛，那一头红发更是让他感到熟悉。

“你是谁？老师呢？”男孩茫然四顾，阳光从窗外射进来，亮到发黑。

“你在装傻还是真傻了？”女孩突然生气得将小熊抱着胸口，睁大了眼睛打量着他，“不和你玩了。”

“不要。”阿克西慌忙得从床上爬起来，好孤单，他心里空落落的。

“你别真疯了，和利维坦一样。”女孩的声音有点低落，阿克西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好看着女孩抱着的小熊。

但是儿童的心情总是转瞬即逝，阿克西忽然很愉悦，自己有朋友，他狡黠地一把抢过小熊，向门外跑去。

女孩在他身后追赶，白色连衣裙如蒲公英般飞舞，阿克西放声大笑。

梦里的事，好像一下子就忘记了，对了！她是红，自己真是睡昏头了。

两人在放满了儿童游乐设施的小院子里你追我赶，太阳要落山了，夕阳把整个世界熏成了暖洋洋的红色一片。

男孩看着远处起伏的山脉，站定了，女孩追赶的脚步没刹住，两人一起撞倒在了沙土地上。

“原来这么美。”看着绵延不绝的山，男孩感觉很幸福。

他转过身，将小熊还给少女，坐在秋千上，两人晃荡的影子被夕阳拉的一会长一会短。

“红，其他人呢？”他侧过头，女孩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在汗水下映得金闪闪的。

“我想想哈，何死了，张走了，利维坦被关起来了，曼曼也几天不见了。”红无所谓的看着天，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食物，含糊的说。

阿克西恍惚间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脸，在夕阳中如烟般飘散，寒意在他身上蔓延。

他惊恐地发现太阳落下去了，自己身边黑漆漆的一片。

只有老旧秋千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周围死寂到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拍打，他猛然扭头，红也烟般消失不见了。

他疯了似的跑进屋子里，到处都是血，红在另一头的门前提着刀，扭过头来看着他，那眼神让他冷到骨髓。

“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至少带上我啊，杀死我也好啊。”

阿克西哭嚎着向前踉跄跑去。

红走出门，一次也没有回头。

阿克西蜷缩在沾满血迹的白色床单看，外面风如鬼哭狼嚎，他回忆着朋友的脸。

“你们都抛下我了，总有一天，我会杀死你们的救世主，你们的弥赛亚，让你们也明白我的痛苦。”他平躺着，对着银色的天花板轻轻地说，那声音渗出的绝望，让人冷到发寒。

李启明静静地看着男孩空洞的眼神，听着他不知道什么含义的话语，只觉得那男孩手指着天，像是从长梦中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