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独寒见晚。
黑色的弱水长长延延,两岸桃花落英缤纷。顺着夹道而行,愈近去十殿方向,桃花愈死。末了立于十殿城中,四下望去,皆余满目齑粉。
“白无常爷。”身后传来一声招呼,“许久未见。”
我回身望去,见十殿的判官驾一叶伐舟缓缓驶于沉溺的弱水。
“十殿的判官大人。”我作辑示意,立于夹岸处。
他将小舟停泊岸侧,不疾不徐,缓缓而来。
“数月分别,甚是想念。”他红唇缀笑,拱手回意,“不知五殿的白无常爷途径此处,稍有怠慢。”
“鹯华大人言重了,不过恰逢此地。”我亦作笑回迎。
他只立着,并未接话,只从袖间取出一柄玉扇,骨节修长的手将玉扇玩转于股掌之间,山黎色的双眼敛下,好似等我下文。
“先前便听闻任延筠所言,十殿的判官大人可以读心,观人所想。”我见他这般,不免开口。
“同僚之间如此相待,岂不失礼。”他闻言,抬起双眼,“不过,白无常爷都将心事写于面门了。”
“我不否认,”我定定看他,“此番前来,确是有要事相求。”
他不言语,只注目于指掌间。
“落芷,”我长出一气,“落芷的下落。”
“白无常爷为何觉得我会知晓?”他将手中的玉扇收住,抬眸看我。
“也不过是任延筠的猜想罢了。”我对上他的目色,毫不避讳。
“任兄。”他好似自言一般声轻,旋即又似对我询问,“似乎,在此数月间,任兄向你透露了很多事情。”
我不应,亦不知应如何答他。
此番过后,已是数月。人间重回祥和,冥府也难得偷闲。
“白无常爷的伤势如何了。”他倏忽问此,倒令我一怔。
“已是痊愈,无须挂念。”我轻轻回他,等他续文。
“如此,甚好。”他好似沉吟,将玉扇折开。
“近日,我亦着手于十殿的修缮。”他将玉扇噼啪阖上,笑意更甚,“有用的信息,皆需要等量交换。”
我心领,开口,“鹯华大人但说无妨,我定竭力相助。”
“不知能否劳烦白无常爷,”他停顿须臾,“去往仙庭讨要一株仙桃的花种。”
“桃花源,便是仙庭的一株花种落入十殿,才致以如今的桃花环伺。”
他将玉扇收起,步近身侧,俯身看我,“只是仙庭的桃花不可滋生增殖,倒令我甚是头疼。”
“为何十殿如今这般残桓废止?”我另起话锋。他近至气息皆足以萦落面门。
他笑,“那是另外的信息。”
他直起身子,侧身退去,“仙庭的仙尊,甚是计较,难以交流。便连我也觉棘手。”
“明白。”我见他远了几分,暗自长叹。
“一株,即可。”他掩口而笑,“那便劳烦白无常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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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缭绕,仿若足下无物。面前仙庭门府阔绰,高耸云霄。
守立两侧的仙卒伸手,将我止住,“来者何意?”
我见如此,也只得取出袖间冥府的银令,应道,“冥府白无常。”
仙卒闻言垂眸看去,确认无妨。
“十殿生灵涂炭,寸草难生,”我缓缓续道,不疾不徐,“恳请仙界出手相助,借少许仙桃胡即可。”
“若是如此,”一仙卒沉吟片刻,旋即开口,“便先请白无常爷稍等片刻。”言罢,转身,向云雾深处疾步而去。
我与那余下的仙卒亦两厢对望,相对无言。闲来无事,也便回身缓步行至云端边侧,俯身而坐。云雾下喧嚣的人间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人间时分,依托任延筠的关照尚且得以苟活。岁首元宵,也甚是愉悦。
黑暗遮天而至,皓月当空,夜色阴郁,难见星辰。
我有些倦了,起身,抬手抚去衣袂间的皱折。便让我于门庭外候了一日,亦不知仙界是何应答。
蹙眉,回身,正欲向那守立的仙卒步去,却觉云雾似乎淡薄些许,向周遭散去。天幕后星辰浮现,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