骅笑了笑:“本来还没有想好,但现在已经决定了。”
“决定谁人?”
座头市猜出了骅的意思,问道:“可是刚才来送请柬的那个?”
骅笑了起来,说道:“没错,那个东九郎,上次道歉有他来,这次请柬又是他,可见他在谷寿家中必是一个得重用的人,是谷寿兵太郎的左膀右臂,也由此之可知,此人必知谷寿家的不少隐秘。……,正是一个适合的人选。”
“如君所言,人选已定,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动手了?”
“不然。”
“为何?”
“我刚才说因两个缘故,所以到现在还未动手。一个缘故是人选,另一个缘故是时机。”
“时机?”
“谷寿家称雄乡中百余年,不是傻子。西町一动手,他们八成就会想到咱们的身上,虽然刚开始他们不会猜出我是想将其族诛,也许会误认为上杉家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以报被谷寿三郎羞辱之仇,但不管怎样,他们百分百都会找到上杉家的门上,或者亲自来,或者托人求情。……诸君,你们说到那时候,放人的好,还是不放人的好?”
诸人想了想答道:“放与不放都不好。”
“为何?”
“如果就这么放了,前功尽弃。如果不放,极有可能会引起谷寿家警惕。”
“没错。所以如果时机选择的不好,到时候,放与不放两为难。”
“那么,打算将这个‘时机’放在何时呢?”
骅转目去看上杉谦和,上杉谦和也正看他,两人第二次相对一笑。骅悠然说道:“这个‘时机’就在夏之祭的前一天。”
上杉谦和哈哈大笑。
诸人问道:“为甚么?”
“夏之祭是大事怎么可能让少君主持,非得是家主。少君借口要回藩里。回到藩里后,随便找个借口,比如说生病了,告假数日,暂可不回乡中,谷寿家便想为门客求情也是不能了!”
上杉谦和环顾诸人,室外薄暮已至,室内昏暗不明,诸人表情各异。
甚次郎可能因为紧张,不住地挠脸上疤痕。夏右卫门、任太郎有点坐立不安,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座头市是瞎子,看不出表情,从他纹丝不动的坐姿来看,是几人中最镇定的一个。
骅亦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是他心里想的:“指挥鬼子狗咬狗,真是造化弄人。”
“谷寿家暴虐乡里,历任藩官皆不能治,传言说他们还刺杀过官吏。如今咱们要对他家下手,后果也许会很严重,没准儿会引来他们疯狂的反扑。”上杉谦和顿了顿,问道,“你们害怕么?”
座头市的声音很平静,低沉地说道:“谷寿家虽暴虐乡中,但在我眼中,灭他一族,如屠一狗。”
甚次郎没干过这种事情,要论力气,他可能比诸人大,但要比胆气,有不如之。不过他也没有害怕,说道:“小人的这条性命早就交给了上杉家。少君不怕,小人也不怕。”
其余几人尚气轻生,也不怕,说道:“我等武士何惧之有!”
上杉谦和展颜微笑,将佩刀拔出,插到塌前的地上,挺身跽坐,按住刀柄,目光炯炯地看着诸人,说道:“事之成败,便全看你们在这几天的所为了。事若能成,旬日之内,这世上便再无谷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