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他们路过前院的堂门,堂中少年们饮酒吃肉,这送给他们吃用的饭菜又也是有酒有肉。莫说眼下乱时,便是太平时,一个乡野的村部能备下这等饭菜也是很不容易的。骅有感触,他当年在省城做社畜时,要是只靠那点微薄的薪水,三餐尚且难以做到,遑论这等酒肉饮食了。
三繁佐修倒转筷箸,用箸柄挑亮了下烛光,说道:“不止酒肉俱全,客舍里且点蜡烛,确是有钱。”
原田军兵卫插口说道:“只有这间客舍里点了蜡烛,我去别的客舍里看了一遍,只有薪烛。”
薪烛就是用细木柴做的照明工具——这东西,一燃起来,烟气呛人。不过话说回来,薪烛才是平常百姓日常所用的,蜡烛贵,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
织田信戊安排骅住的这间客舍,家具、卧具好,取光之物也好,种种处处,均可见他的用心。
这织田信戊显然是一个不甘现状的人。热情有度的迎接、整洁舒适的客舍,这一切都不外乎是因为他热切地期冀能遇到贵人,提拔他出人头地。骅前世是社畜,接触过许多这样的寒家子弟,能体会到这种的渴望上进、却苦无门路的不甘心情。
他没有多说,举箸笑叫诸人围案坐下。
诸人大快朵颐。
饭毕,又有少年来收拾走餐具。
织田信戊再次过来,问他们吃得可好,得了骅等满意地答复后,恭谨地请他们休息,辞别出院。
这间上房客舍可宿三人,骅招呼多摩相耀、浦源西助与他同住。泊村佐阵、原田军兵卫、三繁佐修去别房睡下。泊村佐阵戍卫门前,值前半夜的班。原田军兵卫、三繁佐修值后半夜的班。
吹熄烛火,骅三人就寝。夜雨敲打窗纸,室内温暖如春。
可能是织田信戊嘱咐饮酒吃肉的少年小声点,前院没了喧闹,村部里很安静。
伴着雨声,诸人相继睡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骅忽觉有人推自己,费力地睁开眼,见却是浦源西助。
“怎么了?浦源君。”
浦源西助不知何时从床上下到了地上,立在床边,披着衣,提着兵刃,轻声对骅说道:“你听。”
先听到的是多摩相耀的鼾声,再接着听到的是窗外的落雨。室内悄静,别无其它的声响。骅莫名其妙,问道:“听什么?”
“适才有人冲入前院,大呼:村西有贼。”
浦源西助话才说完,前院纷乱顿起。隔着院墙、院门、屋门,又有雨声,听不大清楚,但能听出这动静是不少人从前院屋中奔出的声响。随即,一个高昂的声音传来:“有寇贼夜侵村西,庄屋令:即刻出舍,驰行击贼!”
很多人声随之骤起,差不多得有十余人同时大声应诺:“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