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出外游历的计划,贾兰随即着手开始准备。
又过了两天,他来到居庸关城叠翠书院拜谢山长李玄著,听完贾兰的来意,正在花园树下躺在摇椅上乘凉的李玄著同样微微一怔,原本半咪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贾兰顿觉山长整个人气场变得锐利了起来。
李玄著目光如电,瞬息之间将贾兰上下打量一番,随后变回刚刚半咪的状态,神情淡淡地“哦”了一声。
顿了顿,他缓缓地道:“你这么想确实有些出乎我意料,不过放在你家,也是情理之中得……”
若是换了旁人,在李玄著这番目光的扫视下早就被吓得战战兢兢,不能自已了。
这位可是数次出巡边关,不单是九边守将,连四位镇守边关的塞王都对其客客气气,据传言道,这位老兵部就不像个文人,盯着你的眼神像刀子似的,能在你身上捅出几个血淋淋的洞口,若是搁前明末年定然又是一个文武双绝的卢象升。
但贾兰两世为人,什么马道婆、张老道,连虎头怪都见过的他自然能够无惧李玄著的威势。
他只是有些恍然,只因听李玄著的语气,明显他是知道贾家后辈年少外出游历的传统的。
李玄著估计也是习惯了贾兰的妖孽,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赞道:“你在乡试最后写的那篇文章我已经读过了,若你会试能保持这样的水准,一甲我不敢保证,但得一个传胪估计是没什么困难的。”
听到山长的赞誉,贾兰连忙施礼谦虚道:“先生谬赞了,不过是一时之感,兴之所至,偶而成之,会试时候面对天下英杰,学生不敢自傲。”
“好了好了,客套话就不必多说……”
李玄著摆了摆手:“说到读书治学,你在那篇文章里提出来与时偕进的想法老夫非常赞同!与时偕进……多么浅显的道理,可能真正懂得的人又有多少?”
他笑了几声,带着几分嘲意,重重地靠回躺椅之上。
也难怪老爷子感叹,这四字里面显然透露着变革的理念,而李玄著正是朝廷里最有名的改革派,若非有这位一力筹集资金粮草,整顿武备,大夏朝的财政早在嘉佑年间就已经崩溃了。
过了片刻,李玄著抬起手摸了摸脑后花白的头发,朝贾兰笑笑:“这人老了,自然就有些怀念过去,烦你听了这么半晌。”
贾兰连连摆手,却听山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对治学既然有了这么一番理解,那么你觉得读书的意义是什么?”
“读书的意义?……”贾兰有些措不及防,这个问题不都一般是问刚进学的小学生的么?
被李玄著的问得愣在了当场的贾兰默默地思考着。
此时正是深秋时分,枫叶渐红,居庸关城随处可见红叶飞舞,秋风送来馥郁的自然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李玄著施施然地坐着,一个人静静地欣赏秋景,任由贾兰站着,也不催促。
为什么读书?读书的意义在哪里?
贾兰已经好久没有去想这个问题了。
最初他想出去读书的原因非常的简单,只是想离开贾府,离的越远越好,以避开劫难。
后来随着与贾府的羁绊越来越深,才萌生了试着挽救挽救的念头,可他人微言轻,又能干什么呢?
很自然的,他只有读书进学一条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