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故人与往事(1 / 2)

重名诀 陈松果 10710 字 2023-05-19

“额,姑娘你……”柳生仰头看着少女,有些错愕。

他认为自己并不认识她,因为不论是从这姑娘的气质还是穿着来看,都不像是镇上的人,而他也从未出过镇子。

但柳生总觉的少女认得他,这倒不是因为什么男人的自信,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说感觉或许有些不太严谨,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姑娘已经站在他身前看了他许久,但没有说一句话。

跳跃的火光照耀在她天蓝色的绒衣上,低着头,斗笠上的面纱遮住了容颜,柳生望着那只捏在灯笼杆上白皙细腻的小手,微微有些失神,心里忍不住暗赞一声真是好看。

燃烧的火堆,满是骨骸的雪堆,少年与提着灯笼的少女默默相对,一坐一站,精致的绒衣与粗糙的黑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某国的公主在打量街边墙角下的落魄少年。

只不过公主没有侍女,少年虽贫但并不落魄。

夜风穿过树林,吹起遮住少女容颜的面纱,露出半张白皙细腻的脸颊,可能是因为火堆的温暖驱散了一路而来寒意,那小脸上带着些许苹果般的红润。

“你不打算请我坐吗?”

对视许久后少女终于轻轻开口,声音清脆。

“这亭子又不是我的。”

柳生耸了耸肩,向火堆那边扬了扬下巴,笑着说道,

“姑娘随意。”

斗笠微微动了一下,那少女似乎是点了下头,然后竟直接走到了柳生的身边坐了下来,肩膀相距不过一尺。

柳生心中微动,更加确信之前的猜测没错,于是悄悄松开握住剑柄的手,转而拿起一旁的树枝拨弄起火堆,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少女双手抱膝,侧着脸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的声音很平淡,但柳生总觉着这话里的语气有些明知故问的调皮味道。

兴许是因为说话的对象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

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柳生有些自嘲,

“虽然我刚刚说,姑娘随意,但我不认为姑娘会真的如此随意,也许充满魅力的男人可以让姑娘随意些,但那肯定不包括我。”

这话听起来有些容易引人遐想,但无伤大雅,算是柳生对少女不赶紧交代事实和刻意隐瞒的壳上轻轻敲了一指节。

“哦?”

少女似乎来了兴趣,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柳生话里潜在的调戏,

“为什么不包括你?难道你比别人差吗?”

“我是个异类!”

柳生微微一笑,反手用拨过火堆的树枝敲了敲后背,邦邦作响,火星溅落,像是敲在了什么棱上。

“大家都害怕我,讨厌我,当然,这不代表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他们不接受我而已。”

“与众不同的事物总会引起人们异样的眼光,我觉得那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他们太平常了。”

少女望着火堆,面纱下的声音显得很清幽,但不知为何却让柳生感觉到了一股恍若身处在高山之巅的傲气与胸怀,于是忍不住有些开心,他挠了挠头,说道,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接受,不过他们安慰我的方法大都是不安慰,活了十四年,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少女对此不置可否,她看了一眼凉亭的另一边,问道,

“天色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生被噎了一下,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拍手,然后竖起拇指夸赞姑娘你这个问题问的真好。

“我是来找东西的。”

似乎是读懂了少年眼神里蕴含的意味,她解释道,

“本来想着白天过来的,但是白天太扎眼,而且我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走干净,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你。”

说着,她将目光重新落在柳生的身上,

“五年前你偷偷离开了知春亭,大家都说你走不出护山阵,老师还派人寻找过,但是没有找到,那时候他们认为你肯定被困死在外面了,但我不这么认为,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

“要不是遇到那老头,他们说的兴许就成真了。”

柳生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

“所以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吗?”

“你不是长长在我面前吹嘘自己聪明吗?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猜不到?”

少女轻笑,旋即也不打算再做掩饰,伸手轻轻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足以让篝火暗淡几分的俏脸,清脆动听的声音,恍若久远,

“枫,好久不见。”

“你……”

看着少女那有些熟悉的容颜,听着那个除二人以外没有第三人知晓的称呼,柳生如遭雷击,但心中的疑惑却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呆愣许久之后,忍不住苦笑一声,

“许小竹,我早该猜到是你的。”

听着柳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少女不由开心的眯起双眼,那巧笑嫣然的模样仿佛在说,

“真笨!”

“知春亭出事那天,我把所有能找到的尸体全都找到了,不论齐全的还是零碎的。”

柳生向后一仰靠在柱子上,仰头望天,像是讲述,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对知春亭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是憎恨,当然你也很清楚我有自己的理由,那理由也足够多,至于出逃的原因其实也是想着能有一天回来亲手把这里砸的稀烂,故事里的情节不都是这样吗?

看了一眼头顶烂瓦里的星空,柳生伸出手,张开五指,盯着指尖里的星光,接着说道,

“可惜我想的挺美,却错算了护山阵的威力,那些家伙说的没错,我是死在了那里,但却被柳老头救了回来。”

“他没有嫌弃我的身份,替我掩饰,对外声称我是他白捡来的儿子,但我那时并不认他,满心都是学本事回来报仇这一件事,还把家里的木料都给倔了……”

许小竹坐在柳生的旁边,静静的听着他的讲述,没有出声打搅,就像过去一样。

“害,反正那老头是个好人。”

柳生挥了下拳头,像是要把那些过往通通击碎,

“他总是对我说什么人间疾苦,所以更应该记住些美好的东西之类的话,我那时候觉的跟放屁差不了多少,他又没经历过我的那些事,凭什么来教育我怎样?”

“不过后来,我渐渐想通了。”

少年挑起眉梢,看向身边的少女。

许小竹这个听众在此刻发挥了很好的捧哏作用,十分自然的问道,

“想通了什么?”

“用记住别人带给自己的痛苦来让自己更加痛苦,这是件非常不划算的事。”

柳生盯着许小竹好看的小脸,笑道,

“正如他所说的,应该记住那些美好的东西……”

什么美好的东西?

人还是事,或者说回忆?

这话对女孩子说很微妙,许小竹知道柳生不是这个意思,但她还是觉得篝火烧的有些热。

她转过脸,心里有些着恼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但那家伙的笑容又实在太有魅力,让人有些不大自在。

为了摆脱这种莫名心慌的小情绪,许小竹将一缕头发绕在小指上把玩,佯装漫不经心地道,

“你刚刚说,早该猜到我,是什么意思?”

柳生八岁那年出逃,她那时也不过七岁,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经历了生死与坎坷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刚见到柳生时要打量那么久的原因。

虽说在认出他后自己的表现有些破绽,但既然说到“早该”,那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了依据和猜测,她自认自己的变化不小,无论是身材还是什么,又带着斗笠遮住样貌,按说这家伙应该没有理由联想到自己才对。

“因为我之前和你说过,知春亭出事那天,我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尸体。”

柳生隔着隆起的后背用大拇指指了指那方雪堆,后半截的话并没有明说,但少女知道他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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