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连连摇头：“去年这收成也不好，咱这整个古渡口几十上百个村起来反的多了去，可你看他们连个响动都没弄出来，听说好几个村子都被直接屠干净，尸体把河都塞实了，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任生心中一阵强烈的不安：“他们就这么杀人？官府不管吗？”

“管？”大哥嗤笑道，“在那些大族和上面人眼里，我们这些汉人根本连人都不算，是最低等的下等人，恐怕在他们眼里真连猪狗都不如，就算屠了几个村，县里和上面最多也只是警告那些大族几句，连个水花都没有。”

任生听得心惊胆战，这个幻觉中的世界，要比他想象中还残酷得多。

他下意识问道：“那张狗的邪法，就是从主家那得来的？”

大哥咬牙，叹了口气，语气嘲讽地说道：

“你想想，你会让自己家养的猪狗上桌用餐吗？主家无非也是从我们这些泥腿子里随意挑些出来，赐下一点小法门，就像是那牧羊犬一样让咱们这些贱民狗咬狗。”

任生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他感觉收获颇丰，竟然意外得知了如此多的隐秘：

“那也就是说，张狗会的那所谓神目法，对于主家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珍贵法门，只是随手赐下？”

“没错，”大哥点头肯定道，“外祖父离开前曾经说过，让俺们千万不要招惹地方大族，只要老老实实种地交粮，当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任生怔怔点头，经过大哥这三言两语，他才大致在心目中勾勒出了这个世界的轮廓。

地方宗族掌握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邪法，牢牢把控各地村镇基层。

而像西乡村还有他这样的汉人，在这个皇朝中属于最底层。

身份卑贱，生活条件极差，在那些上位者眼中甚至连猪狗都不如，属于随意可屠杀的对象。

而像张狗这样在村里看似威风的地痞，不过就是运气好点被主家随意选中的狗，磨尖了爪子和牙齿，仗着主人的威势当一条牧羊犬，来管理和收割他们这些贱民最后一点的剩余价值。

“不过咱也不需要忧心这些，主家的人都住在大城里，轻易不会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现在最麻烦的还是张狗，咱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娘遭难啊！”

“大哥你放心，这件事我想办法解决，你先别轻举妄动……”

任生正说着，忽然眼前一阵恍惚，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唐锦云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两人面面相觑，僵持了片刻，任生才问：“老板，有事？”

“你刚才叫我什么？”唐锦云似乎松了口气。

“队长？”任生试探道。

“就这样吧，你刚才又进入幻觉了？我跟你说话你完全没反应。”唐锦云皱眉。

“嗯。”任生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正要把刚才在幻觉中的事情说出来，忽然唐锦云问：“我们最近可能会有一个行动，你要不要参与？”

“啊？”任生一怔。

“我看你这么一直待在病房里也不是个办法，正常人就算没病也肯定要憋出病来。”

唐锦云说，“你不用太紧张，只是去混个脸熟而已，你也不用做什么危险的事，只是在外围晃悠几下，就当是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好。”任生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这两天在精神病院里待的确实很压抑，哪怕能出去透透气也是不错的。

更何况，唐锦云已经说了这次不会有太大危险，他觉得她没必要骗自己。

“不过，你这次的情绪好像很平静，李医生给你的药有用吗？”唐锦云问，“幻觉的影响衰退了？”

“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任生犹豫了一下，“也许是我的心态更好了，只要牢牢记住那只是幻觉，把里面的人全部当成游戏里的npc，不要投入过多感情，就不会被影响太深。”

“你能想开就好。”

唐锦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那你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我开车送你过去。”

“队长，你也要去？”任生有些惊讶。

“当然，让你一个精神病人独自出门，我能放心吗？”唐锦云没好气道。

很快，任生便重新换上了自己的灰色连帽衫，只是这次没穿那个熟悉的小黄马甲，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上，由唐锦云开车驶出了精神病院大门。

“我们这次要追踪的目标还是金蚕，只是这人非常危险，而且善于伪装，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哪怕是他操纵的傀儡也非常危险。”

唐锦云的手握在方向盘上，随口对任生说着注意事项。

“所以，这次的任务主要由锦瑟和庄生他们几个负责，你只要在外围打打酱油就行，只要不是运气差到撞你脸上，你都不用管，就当出门散心了。”

“要是我真撞上那家伙了呢？”任生挠挠头，“队长，你也知道，我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真撞上？那就闭上眼睛，给自己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这样死的时候还可以稍微体面点。”唐锦云说。

“有这么严重？”任生好奇。

“你上次对付的那家伙，只是金蚕控制的人傀而已，那东西对于金蚕来说可能连一条狗都不如，只是一种没什么价值的消耗品。”

唐锦云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紧扣方向盘，冷冷道：

“在他的眼里，我们这些人都只是他成仙路上的绊脚石，普罗大众对他来说可能和猪狗鱼虫没什么区别，他想要的是超脱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