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县县衙。
“县尊,这是今年的租钱。”幕僚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桌上。
萧知县的视线并未在包裹上多做停留,转而询问:“那些人可曾言何时离去?”
幕僚摇摇头。
萧知县见此,叹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那些异邦人会如此难缠。幕僚与其打了一年多的口水仗,那些异邦人不但赖着没走,还走通了市舶司提督怀公公的门路,萧知县现在完全奈何不了他们。
值得聊以慰藉的是,异邦人依然遵守租地的规矩,每年五百两的银子还在支付。
萧知县无奈道:“这件事,你还需告诫所有知晓的人把紧口风,明年开春,我将要调往别处,往后之事,就让新上任的父母官操心吧!”
“县尊不必忧心,这広州府人情错杂,顾及颇多,料想新知县上任也只能萧规曹随,唯一让人……”幕僚吞吞吐吐道。
萧知县不露声色的说:“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你且放心!”
幕僚会意,识趣告退。
当幕僚来到前衙,正巧与县丞撞见。
香山县县丞姓袁,是县衙里的经年老吏,与县里各个士绅大户来往密切。
萧知县刚上任时,袁县丞丝毫未给新知县颜面,两人由此生出罅隙。奈何萧知县只是个流水官,不能将袁县丞这个地头蛇怎样。
幕僚拱手笑道:“袁县丞这是要去找县尊?”
“有大事需要与县尊相商,陈主薄这几日可真是忙人,终日不见身影。”袁县丞道。
“县尊有差事派遣,属下哪敢不亲自操办,这些天脚不着地,一日也不得清闲。”陈幕僚述苦道。
“能者多劳,陈主薄得县尊赏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高升。”袁县丞嘴上笑嘻嘻,心里却知萧知县在走之前,定会给自己出“难题”。
在香山县,无论县尊出什么招,袁县丞都不惧怕。可如果萧知县来一招捧杀,让朝廷调自己前往偏地当官,那袁县丞就没办法了。所以这些时日,袁县丞在到处撒币,托关系打听府城里的消息。这番开销着实不小,以致于以往浑不在意的小钱,他都得捞上一捞。
~~
“是谁传的这些消息,你们查清楚了吗?”
石岐河旁,临河而建的一间木厝内,江族佬怒不可遏地向两个胞弟询问。
最近一段时间,在别有用心之人的宣传下,一些流言蜚语在疍民间不胫而走。如鱼鳞税是族佬与官府勾结出的苛捐杂税。又如三成鱼鳞税,其实只需交一成,多余的两成全被族佬自己侵吞了……
种种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分不清真假,加上各姓族佬本就心虚,更是和疍民解释不清。
“大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必能找出造谣之人。”
“别人也不是傻子,见你们再查,就不会躲起来。”
“那依大哥之见,现在该如何是好。”
“若族人问起,你们咬死就说这是官府的要求。我现在去找其他疍家族佬,由大家共同出面,请县衙里的皂隶为我们撑场,量族人见此情形,定不敢多言!”
第二日清晨,鱼获交易点。
一个穿青色布衣,交领、窄袖长袍,下打密褶,腰间系束红布织带的皂隶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木椅上,眯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