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均道:“可是老师,你方才就只是随便看了看。”
张斐笑道:“下回你们可以故意留下一个错误,看老师能否发现。”
“学生不敢!”
上官均忙道。
张斐回头看向许芷倩,许芷倩立刻将几份文案递给他。
张斐接过,便扔给蔡卞,“继续努力。”
“是,老师。”
当张斐与许芷倩出门后。
四人立刻议论起来。
“老师真的这么神么?随便看两眼,就知道没有问题。”
“这不大可能吧。或许老师昨日在偷偷观审。”
“可是我听说老师昨日上午在招待樊公子,下午则是陪着两位师母在玩蹴鞠,根本就不可能来观审。”
“要不咱们下回故意留个错误?”
“你留?”
“!”
且不说他们,许芷倩都感到非常好奇,出得门去,便问道:“你不是一直都说,司法在于细致么,可对于他们的堂录,你却只是草草看上两眼。”
张斐笑道:“那几个案子都是我精心挑选给他们的,与我之前审过的类似,只是有几个细节上不同,但我平时也教他们,以他们的才智,要犯错,只会在这几个细节上放错,故此我方才只看看那几个细节就行。”
“原来如此。”许芷倩点点头,旋即又道:“就算如此,你也应该仔细看看,你可是老师,这上梁不正下梁歪。”
张斐道:“教书育人,得因材施教,他们几个不需要我这么去做,反倒是弄点玄乎,更能够令他们心生敬畏,更叫小心谨慎。”
许芷倩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张斐言行举止,完全就不像个老师,但他们也没有学,又问道:“那我们今儿做什么?”
张斐道:“继续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许芷倩又激动地问道:“难道真的有一个大案子?”
张斐笑道:“目前还不清楚,但有可能。”
许芷倩好奇道:“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大案子?”
张斐道:“司法改革大战新法。”
许芷倩面色一惊。
这听着都可怕啊!
在外跑得几日的韦应方,回到了衙里。
“蔡知府,我已经与梁老先生他们交涉过了。”
“怎么样?”
蔡延庆立刻问道。
韦应方道:“他们都说这么做,只是为求造福乡民,实在是不理解为何官府禁止他们这么做。并且表示,如果官府真的禁止他们低息放贷,他们将会上诉朝廷。”
蔡延庆点点头,又问道:“秋税收得怎么样?”
韦应方道:“那些大地主们都已经陆续在交税,从目前的数额来看,至少不会比去年少。”
蔡延庆点头道:“那就行了。”
韦应方愣了下,这是重点吗?又问道:“这么一来,元学士可能会要求我们下令,禁止他们低息放贷。”
蔡延庆叹了口气:“那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这么做,青苗法将无法执行,元学士也必然就此罢休的。”
韦应方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忽见蔡延庆瞧来,那锐利的目光,似乎将他看穿一般,赶忙神情一敛,“要不我再去跟他们说说。”
蔡延庆道:“不必了!这事你也少掺合,先将秋税一事处理好,不要出任何差错。”
韦应方点头道:“蔡知府请放心,秋税绝不可能出问题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的工作都已经干完了,现在只需摆好小板凳,然后看他们双方厮杀。
而元绛此时也是很煎熬,虽然狠话已经放出去,但他目前还真不敢下这一道禁令,因为这必须得到王安石的同意。
因为这是极具政治意义的。
东京汴梁。
王府。
王安石神情显得很挣扎,一点也不像平时雷厉风行的他,而这普天之下,也唯有张斐能够令他这般纠结。
过得片刻,他见旁边的吕惠卿放下手中的信来,“你怎么看?”
吕惠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首先,青苗法到底不止是在河中府执行,同时,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放发盐债、盐钞。如果我们允许那些乡绅这么做,别得地方也一定会效仿。
其次,即便整件事的过程都如同张三所言一般,但也等同于告知所有人,我们的新政,将受到公检法的约束。”
王安石面色严肃地问道:“你就只是担忧这两点。”
吕惠卿点点头。
王安石道:“你认为提举常平司能够赚到钱吗?”
吕惠卿稍稍一愣,旋即道:“张三赚钱的手段,至今都还未令人失望过,他在信中说得也很有道理,提举常平司凭借盐钞、盐债、均输法和商人,可控制住所有的货物、钱币来往,同时还掌控盐、酒、茶、马等交易,这必然是比放贷给那些穷人要更加赚钱。”
王安石思忖一会儿,道:“那就按照这个计划行事吧。”
吕惠卿诧异道:“老师就只担忧这一点吗?”
王安石点点头:“而你所担忧的,恰恰是为师最不担忧的。你说担忧其它地方会效仿,但这可不好效仿,因为还得去团结几乎所有的大地主,而且河中府的大地主这么团结,不是因为青苗法,而是因为公检法,故此这不会给青苗法带来麻烦。
相反,乡绅低息放贷给自耕农,这刚好可以给我们提供经验,为以后全国推行青苗法做好更充分的准备。至于第二点么。”
他微微一笑,“这新法哪能完美无缺,在执行时,一定会遇到各种问题,但重要是能够及时改正。我都已经做好被那些地方官员弹劾的准备,与其被他们弹劾,就还不如被皇庭审查。”
吕惠卿道:“但是司法改革是司马学士主持的,这会不会影响到恩师的权威。”
王安石笑道:“不会!这只会为为师赢得同情,这回我可得好好调侃司马君实一番。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