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拗相公绝非是浪得虚名。
但是王安石拗的是自己主张,也就是他的理财政策。
他认为唯有理财,才可挽救现在大宋,因为范仲淹已经尝试过节流。
但不是说他就认为自己的新法条例是完美无缺,要知道他在制置二府条例司设相度利害官,就是专门负责监察新法在各地执行情况。
而在历史上,他也在根据具体情况,不断地调整新法条例。
若是让他撤回青苗法,那是绝无可能的,但是做出相应调整,只要你说得有道理,他也不会固执己见的。
而如今河中府的现状,令他觉得,张斐的计划无疑是最妥当的。
皇宫。
“陛下,就在今儿早上,王学士派出一匹快马,看路线,应该去河中府的。”
内侍田贵来到书房,向赵顼禀报道。
赵顼稍稍点头,“先生这么快就派人回信,应该也是采纳了张三的建议。”
说罢,他却是长长叹了口气。
内侍田贵不禁道:“陛下一夜未眠,不就是在等王学士的回应么,如今王学士已经派人送信去河中府,陛下何故还叹气?”
赵顼瞧他一眼,问道:“田贵,你何时入得宫?”
田贵忙道:“回禀陛下,奴婢十岁入得宫。”
赵顼又问道:“也是因家境贫寒吗?”
田贵木讷地点点头:“是的。”
赵顼继续问道:“若当时有人借钱给你家,就只收一分利息,你家可度过难关?”
田贵思索片刻,“估计也是不能,这无风无雨,咱家都过不下去,哪还得上利息。”
“是啊!”
赵顼点点头:“如此简单的道理,朕竟然没有想到。唉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要帮助百姓的同时,又从百姓身上赚得钱物,改善国家财政,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难怪之前张三对新法总是避而不谈,其实他早已看出新法之弊。”
张斐写给王安石和赵顼的信,当然是不一样的,他跟王安石谈得主要是应对政策,对于青苗法弊端,并未多谈。
但是在给赵顼的信中,不但交代应对之策,同时还将青苗法的弊端如数告知。
这令赵顼一宿未眠。
就这一道非常简单的数学题,令他无可回避。
田贵道:“那也不是,百姓得到帮助,生活过得好,不就可以帮助国家改善财政。”
赵顼笑道:“那朕方才问你,你又说不行。”
田贵道:“咱家不一样,借钱给咱家,也只能度过一时难关,来年还是还不上前。”
赵顼叹道:“可天下百姓,十有八九,皆如你家。”
田贵也糊涂了,不禁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赵顼沉吟良久,嘴里缓缓说出四个字,“潜龙勿用。”
而目前河中府的局势,变得是异常诡异,明明就是暗流汹涌,且人人自危,仿佛已经到了暴风雨的前夜,但表面上又都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尤其是在裁军方面,那边斗得是不可开交,但是裁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并未受到太多干扰,也没有造成什么混乱。
其实有很多人对此不满,但是介于目前的复杂局势,大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去引爆了火药桶,那不得粉身碎骨。
似乎这回轮到王韶和郭逵闷声发大财,二人也异常低调,成天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对于外面争斗,是不闻不问。
“今儿天气不错,我们要不先走走。”
从军营出来的王韶瞧了眼天,又向郭逵道。
郭逵道:“请。”
二人沿着小道往城内的方向行去。
“想不到此番裁军会如此顺利。”郭逵轻松地笑道。
王韶却道:“暂不可大意啊!”
忽闻一阵铜铃声从远处传来。
二人举目看去,但见远处的山道上,行来一支粮队。
王韶瞧着押粮的人是身着制服的衙差,不禁道:“这些应该都是那些大地主交上来的税粮。”
郭逵呵呵笑道:“看来今年的税钱比之去年,是只多不少啊!”
以前哪里看得到这场面。
王韶叹道:“要是那些大地主年年如此,又何愁财政不善。”
郭逵道:“但是明年河中府肯定要轻松许多,如果裁军能够达到预期,能够裁去近一半,再加上税粮充足,这一进一出,日子可是要好过的很啊!”
王韶愁容满面道:“你别看目前一切都非常顺利,但其实是危机四伏,你想想看,如今河中府得有多少事,这转运司与大地主之争,宗法与律法之争,警署与官衙之争,这稍不留神,咱们今日所做一切,可能都会付诸东流啊!”
郭逵却是大咧咧道:“想这么多又有甚么用,咱们做好分内的事就行。是成是败,也非你我可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