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镇说是个镇子,却是汤州第二大的镇子,比一些路啊府啊的还大上不少,方圆数千里都属沈家镇,下辖大大小小数百港口。也正因此,常是游人如织络绎不绝,都想从此处去往海上一睹大陆难见的别样风光。
汤州首富沈无尤年年以此盈利亿万财富。尤喜诗文,常聚高朋满座,饮酒赋诗,胜者自然毫无悬念名利双收,而余下在座各人哪怕端茶倒水伺候的小厮侍女也多有好处,难以言尽。
东风巷是沈家镇上最为热闹繁华的一条长街,临河而建数十里,数十里皆有明光照水,暗香袭人。每到华灯初上,两岸流光溢彩,脂粉香味佳酿香味千种万种富贵香味竞相扑鼻,人间天上辉相映,来客多似置身梦中,不知何夕何处,其中不乏酩酊醉死之人,不乏花丛猝死之人。
东风巷中有一风月场所正是叩仙堂。在一众豪奢雅苑中,说不上十分气派,但也绝对是那种一眼能占据视线的场子。
本地老人其实都心知肚明,这叩仙堂,虽说是玩风弄月的地方,其实更是汤州第一医家。当年这东风巷本是叫做回春巷,就是称颂这叩仙堂妙手回春的高明医术。后来渐多风月场所,性喜含蓄的沈首富便觉得妓院一条街直接叫回春巷有失格调大为不妥,才拐了个弯儿改名叫东风巷。这叩仙堂除了字号老医术高,还有一点也是受众多公子小姐所喜爱的——其实仍然是医术高的缘故,那就是他们家能够研制上好的媚药——也就是各种助“兴”的玩意儿——这使得那些年轻气虚的公子哥儿获得了更佳的体验,因而颇受称道。
此时,叩仙堂楼顶大厅中,灯烛明灭,映照出两人身影。其中一人站立窗前,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隐约可见双手背在身后,正静静看着无边夜色;另一人则侍于身侧,微微颔首说道:“易先生,于公子的信已经送到他手上了,想必今夜就会找来咱们这的。”
那先生哈哈一笑,手抚栏杆感慨道:“好啊!又要故人重逢了!”
身后那人却抬头迟疑道:“先生,那人看着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咱们不会搞错人吧?”
易先生转身往一旁明亮处走了几步,看向身后那人道:“不过是给人送信的差事,连那些拿钱混日子的衙役信差都没见有几个出过差错的。云瑾,你办事这么些年,难道会连这么点儿认人的眼力都没有?何况洞竹这东西,能通晓与青禾散混用的医术用法的,当今除了我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
他顿了顿,又想起一事,问道:“云瑾,掩月居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那叫云瑾的此时刚好被光亮照见了面容,正是在那港口处被于晓卿略做手脚使得晕倒在地的其中一人——现在看来,他十有八九是装的了。
云瑾从容答道:“还没什么大进展,但是可以确定,和锦州的某个大势力有关联。”先生点头道:“别被发现我们在查他们。去吧。”
看着云瑾离去的背影,先生自语道:“于老弟啊,这么些年了,不知道你还敢不敢走进来这秦楼楚馆。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云瑾在楼下接客大厅找了个地方坐定,叫了些酒菜。忽然,他轻抚着自己的风池穴低声骂道:“去他妈的神医!那沈无尤也不是个目光短浅不识人的主,怎的门下会养这么个胡乱扎针的庸医!”
却说东风巷中,一辆马车载着于晓卿走马观花领略了一路长街夜色,但于晓卿不甚喜欢此等烟花风流,心中略生抗拒之意。
恰此时,车夫吆喝了一声,朝他说道:“爷!到地儿了!按您吩咐,这儿往前走一里路就是叩仙堂。您要是想自个儿走一段路在这儿下车就行;要是改主意了叫我直接拉到叩仙堂去可就得加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