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
“你不是金融业么?”
“被开了。”
韩非闭上嘴巴,过了几分钟,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那接下来打算找什么工作?”
“就是不知道才看的,不是么?”
“其实如果你有兴趣做老师,也可以考虑民办教育机构,不需要职称,上课时间还很灵活”
“可我又没有经验。”
“可以练啊,你能教什么?”
“英语?我大学是英语专业。”
“那你可以先找找教材,然后自己练习一下试讲。”
“你能给我传授点经验么?”
韩非无奈的抓了抓头发,“真拿你没办法,”他坐回到对面的沙发,脱掉外套,黑色体恤下能看出肌肉线条。
“身材不错。”
“从进来到现在,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笑。”
韩非离开酒店时已经凌晨1点了,她看了眼窗外还在发动的车,白鹿是不是睡着了?要不要提醒他打开车窗?韩非从白鹿的车前走过,又回头望向她的窗,她吓得躲在窗帘后。再回看,白鹿的车已不见。
她爬回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自动回放最近几天的经历。每当她以为接近谷底时,就有更坏的打击出现,父亲还不知道她离职的事,但他一定听信了殷家的谗言,所以才会那么恨她,父亲总是这样,比起她,更相信外人。
她为父亲感到孤单,哪怕有亲友环绕,父亲也始终踽踽独行,任何人都走不进父亲心里。她曾经为父亲感到难过,父亲不觉得那是同理心,反而认为她过于敏感。在父亲眼中,所有凄凄艾艾的情绪都是人性的污点,应当被剔除。
父亲热爱自己的工作,要求所有人为他取得的成就欢喜,但父亲却无法为他人做同样的事。母亲的职业对父亲而言也并非救死扶伤,而是机械化的跟随清单完成选项。父亲常说,病人的生死很大程度上要看他运气,母亲改变不了什么。
而至于她,父亲认为政治和金融最为无用,拿着高昂的报酬又无法创造价值。父亲认为自己从事着真正伟大的事业,人类凝结下来的智慧都需要出版来存续。然而最近几年出版的效益大打折扣,电子书疯狂蚕食纸质书市场,有趣的软件多了,看书的人就更少。各大“知识博主”把一本书缩减成几分钟的视频,越来越多人认为读书纯属浪费时间。“社会在倒退,人越来越堕落了。”父亲酒后这样感叹,母亲则从不反驳。每当她想给些建议,都会被父亲厉声喝止,“术业有专攻,你不懂出版就不要开口!”
退房后,她给妺喜发信息,感谢妺喜最近的照顾,她回妺喜家收拾行李,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她最后看了眼这个走向边缘的家。妺喜也有自己的烂摊子要应对,她不想继续做妺喜的负担。
她对老白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和妺喜结婚之前,他们三人一起去酒吧,老白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笑话,妺喜的笑很性感。后来老白帮他们定了附近的酒店,她们两个玩到第二天早上,老白临走前还帮妺喜买了卸妆棉。
如果一切能停在当初就好了,当初谁都是最好的模样,当初谁都没想过婚姻会变成这样。
小小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越来越像白鹿,一样的白净,仔细看有些阴郁。
她曾经一直当做孩子看待的白鹿,突然变成男人闯入她的心,如果她再年轻1岁,或者白鹿再年长1岁,他们也许真能发生些什么;又或者白鹿不是妺喜的孩子,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也许他们也能逃开道德的压力发生些什么。但生活原本就是荒谬的,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没能在对的时间遇上,就足以证明他不是对的人。她必须回到自己的残局中,人生已经进入下半场,或许从结婚那一刻起,她的爱情就结束了,她最后看了眼白鹿的房门,拖着箱子走进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