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在说些什么?
玄真不解的望一眼恶筑,又望向脸色难看的长霖,再望向同样不解的余鸟璃羽,瞟了一眼不远处与长霖对阵的穷奇之兽。
谁能来告诉自己都发生了些什么?
璃羽也是一脸懵,捂着伤处退到长霖身边,敌意的望着突然而来的玄真和恶筑。
凭直觉,这两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类。
“是敌是友?”
长霖皱皱眉。“小心提防那女子。而穷奇……”他望一眼前方的穷奇兽。“今日必杀之。”
夜君嘴角扬的越来越高。他所爱慕之人,一如当年的那么霸气外露。璃羽闻言而动,羽剑光一样的刺向穷奇。
不待穷奇伸爪去拦,只见自己面前黑影一闪,白发黑袍的女子身形已到穷奇身前,两指便紧紧钳住了璃羽的羽剑。微微冷笑挂在唇畔,羽剑在她指尖轻而易举的碎成了两截。
璃羽不假思索的想退,恶筑指尖的黑阵又起,结成一道黑刀之阵,似一道光般猛然刺向璃羽的胸口。
一道白光闪过,截住了恶筑的那道攻击。长霖执着剑,冷眼看着恶筑。“你究竟是谁?”
“我?”恶筑眉梢一挑。“昆离宫恶筑,请赐教——”说着,手上黑鞭一扫便至。
玄真上前一步,以宽大的生奈之剑挡住了恶筑的鞭子,满目讥诮的斜眼看着长霖。“你和昆离宫,还有什么我们青霞谷都不知道的交情么?”
他那般问恶筑,眼神中疑惑和痛意,更盛之前他看着怀中那小树灵的那般眼神。让玄真无法不在意,甚至有些替那树灵觉得不值。
她若追随着的人是自己,自己定不以此眼神看待其他任何女子。如此,心中有着遗憾,也有着怒意,看长霖是更加的不顺眼了。
长霖抽剑挥向穷奇,闪开了身躯。正好,和那与她几乎一模一样脸庞的昆离宫恶筑交起手来委实太过困难,不如让给玄真来。自己,则还有那头穷奇之兽需要对付。
夜君皱皱眉。“按这个走向看来,魔姬大概是转世了却还没忆起前事……如此,便算是另一番人生……那,既然这遭已被本君遇上,不助她实难说服自己……”
说着,夜君右手食指一转,一股无形之力压制住玄真使得他动弹不得。
再轮到长霖,璃羽,还有那,穷奇之兽。唯一还能动的人,便之有那恶筑一人。
阿棠望向夜君将离,眼神中含着浓浓的不妥。“夜王大人,您这是……”
为了自己一已之私,而妄自插手人间之事吗?
夜君将离大剌剌的笑,转头看着阿棠,轻松道。“是。”
阿棠眉梢微挑,望向地上那轻易与穷奇之兽结下换血之契的恶筑,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那穷奇兽动也不能动,眼看着自己与恶筑换血之契已成,那恶筑还一鞭斩杀了原先那只驳兽,只冷冷道。“汝现在只是个凡人,竟能将吾等都压制住,是使了什么手法?还是,有什么人在后面相助与汝?”
恶筑心中也有这疑惑,本还想着此回会是番恶战,没曾想,居然是老天都帮着自己吗?可是现在这穷奇居然说有人在后面助自己。
会是谁?筑华和筑罚已被自己吸干功力,功力为自己所用。昆离宫的两位长老也都在恶冥渊之上,昆离宫还会有谁来助自己?
且这般强大,将长霖,玄真,这只穷奇都能压制……
恶筑视线扫一眼四周,除了在场的几人,眼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罢了罢了。恶筑收敛心神,如论是什么人动的手脚,只要对自己有益,都是帮自己。此时,还有更需要自己思索的事情。
夜君将离微微一笑,似真是一痴情人般动情地痴望着恶筑。“你不需要我为你做了什么,只需要期待,我还会为你做些什么。”
阿棠望夜君一眼,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天界。
路上的云雾一路飘散,似经着谁的步子,飘散了,又重新聚齐。
“快快快,通禀,快去通禀天后娘娘!”
红衣的月下老儿急急忙忙走着,待到宫殿前,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大声喊出来。
门前的天兵赶紧去了,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天后娘娘身边常伴的那小僮子。
“月老,这边请。”
又是一路急急忙忙,瓮声瓮气的呼吸声,月老赶路的脚步似已经虚浮。
只一眼,见着亭子里观看棋局的天后娘娘便赶忙跪了下来。
“天后娘娘,小仙查出来了,查出来了。”
天后娘娘指尖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敛了敛神,方道。“说吧。那女子是何身份?”
月下老儿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小心地看着天后娘娘脸色,试探着道。“便是那……第,第九世轮回的阿修罗公主……华秀氏,阿棠……”
天后娘娘心间一凉,身子不自觉的便向后倒去,一只手险险的扶住桌子,站稳了脚,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月下老儿。“你说是谁?”
月下老儿冷汗滑下脸颊。“便是那,阿修罗公主……”
“不可能!”天后娘娘神情又惊又惧,“不可能的……本宫让那六司星君写她的命,她早已不记得前尘往事,更无往日魔力,她还如何找到我儿,继续这般祸害我儿……”
天命纵使这般,可也依然有违天命者。而这华秀氏阿棠,不就是违天命之中的佼佼者么?
从当年煞费苦心的毁婚开始,一切都乱了套……或许,这也算是那冥冥之中的定数。这些话月下老儿当然是不敢与天后娘娘说的,月下老儿轻叹口气。
“其实,小仙看了六司星君给的命薄,阿修罗公主的这一世,也已到了尽头。算算时间,这会儿,该是已经……被拿进冥府之门了……”
“她本就该死,不足为惜。”天后娘娘恨恨道。“只是被她污了我儿此生转世之路,我心恨之。月下老儿,你可知她第十世,入第十层地狱犹不解我心头之恨。需让她孤寡,任她无依,所爱之人皆离她而去,且要轻贱于她才是。”
华秀氏阿棠,阿修罗族唯一的魔姬。
十几万年前的天魔大战中,致黄帝之子轩辕氏翎芜神君身殒。后此魔姬拼尽全力以肉身祭天,结出禁止六界两百余年的攻击术法。而天后娘娘剥去她的神识,罚她十八世人间苦,每一世死后需得入地狱,转经十八世地狱苦楚。如今已过九世,下一世,将迎来第十世的人间转世之机。月下老儿心中一声叹息,嘴上轻轻应下。
“是,天后娘娘。”
……
换血之契已成,夜君手指一挥,松开了众人,笑盈盈地望着坐在穷奇之兽身上的恶筑。
“带着你的新座驾,开心的去玩吧。”像宠溺孩子般的神情,此时的夜君眼中只看得见一人。
“喂,你够了。”突然有道声音响起,一道红色身影站到了夜君将离的身前,满眼不悦。
夜君将离眉角一挑,望着面前的栖染,不禁皱起眉头。烛九阴氏家族,缠人的很。姐姐痴缠,弟弟难缠。
“你怎么在这里?”夜君对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毫不掩饰,倒是更好奇此刻来插手的栖染。
栖染白他一眼,望了眼他在意的那方向,轻易的岔开了话题。“你确定她就是阿修罗姬的转世吗?那么帮她?”
听他那口气,是充分了解此番事态的来龙去脉了。
夜君将离笑了笑。“不管是不是,总比干看着好。我已经不能再后悔第二次了,你懂么?”
栖染喉头一颤,冷声道。“那我姐姐呢?你就真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那么多年……”
阿棠小心的挪动脚步想要躲开,不敢再听这些神仙的风流韵事。只担忧的看向和恶筑重新打起来的长霖几人。
阵型已分,恶筑乘着穷奇,如虎添翼。现在,只差那颗琉璃之火到手。
“杀了他们,便能拿到琉璃之火。”恶筑笑笑。“这一届的魁首,也将是我们昆离宫才是。”
长霖望向玄真,眼神试探,眉头深锁。因为他已拿到琉璃之火,所以恶筑才会一直追着他。
而不仅仅只是驯妖试炼上结下的梁子……玄真也望向了长霖,两人相视一眼,玄真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琉璃之火珠子,冲长霖使了个眼色。
恶筑不知道从哪里学的邪术,能让人动弹不得,就连那穷奇都无法摆脱。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再将那术使上一次,未免到时候变的被动,倒不如现在主动一些。
玄真笑了笑,望向恶筑。“如你所言,那你便试试杀了我们,从我手里抢下琉璃之火珠才是。”恶筑手上黑鞭转瞬便至,一鞭擦过玄真左脸脸颊,顿时鲜血便顺着脸颊滑下。玄真后退一步,望向长霖。
长霖早已一步跳开,手指生阵,金色樊笼大阵渐渐开启,将三人一兽牢牢罩在了阵中。再一道金符结阵,穷奇只觉身体发软,载着恶筑却是动也不想动。刚刚受了伤的断脚失去平衡,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这是什么阵?”
那阵说不上厉害,给人感觉却很是怪异,似已中了那阵法的穷奇兽望着长霖懒懒的发问。
长霖神色无比冷峻,岂会回答穷奇的话。但是夜君将离看得很清楚。“困顿之阵。”入阵之物,无心战斗。提不起精神,只想睡觉。忽而轻笑一声,夜君无奈的摇了摇头。“阿修罗公主所创阵法,实在是颇为……可爱了些……”那女子,嘴角娇俏的笑意。
自己念了十几万年,未曾忘怀过……栖染见他那痴样,再想到姐姐看他时如他此时一般的痴样,不禁嘲讽的一笑。
“呵……”栖染转过头,看着趴在云头上使劲探看下方的阿棠,叹了口气。“你拼死救的人,哪怕他表现得在意你,在他心里的那个人终究不是你。”
天界的史上记着,轩辕氏的神君遭魔族魔君旻扬与魔姬阿棠二人合击致死。
如今看来,里面的故事,大多掺了假……且有太多故事引人猜测。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位神君,怕是对那位魔姬之情,入骨入髓,人尽皆知。
那神农氏的施晴公主,如今的泠月说得清清楚楚。连那穷奇兽,都能说出他二人事情的一二……阿棠抬起头看着栖染,反笑了笑。
“不要紧,反正过了这一世,我也不会再记得他。”他们口中说的阿修罗公主,似乎才是长霖爱的人呢。一个已经不在,却还似乎活着的人。而长霖,似乎并不仅仅只是长霖,那么简单的身份。不过,都不要紧的,这一世过了,谁也不会记得谁。长霖似有所感,抬头望向云头,可是除了属于自己灵兽的栖染,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此阵无赖,入阵之人使不出术法,若以术法相抗,则会导致灵力尽泄。以凡人修为是解不了的。”夜君将离笑望着穷奇背上苦恼的那女子。“穷奇虽已是魔兽,但是做此阵之主确是这世间最大的魔。阿修罗姬的魔阵,哪个魔可能破得了……”夜君视线一挑,看了眼长霖。“轩辕氏的神君,还有点小聪明。”
与阿修罗公主在一起的时间多了,竟也习得了她的一些术法……知道凡人之躯无法赢过穷奇,便以魔之阵来进行压制。
啊,真是亏大了亏大了,当初要是自己主动些。学会这些有趣阵法的,便该是自己而轮不到这位神君了吧……
栖染白他一眼。“你又想帮她破阵?”夜君请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嗯,谁让她是我心爱的阿修罗公主转世呢……”“她若是阿修罗姬的转世,还需要你来帮她破这魔阵吗?”
栖染讽刺一笑。“夜将离,你搞清楚。再不济,她若真是那魔姬,以那魔姬的聪明与能耐,又何须你来插手。”
夜君愣了愣,随即却还是伸出手,如夜般黑暗的一片黑气萦绕在手心,伴随着他沉沉的声音。“可是,但凭她那张脸,叫我为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包括插手人间之事。
一挥手,夜君手中那片黑色气息化作一个持刀的巨大铁甲将军,手中刀光凛凛,夹杂着阴森冷风,向着长霖的结界挥砍而去。一刀击破那两道结界,黑色的将军随即便消失化作无形。长霖和玄真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巨大黑将军稍显错愕,下一瞬,便已被脱阵而出的恶筑和穷奇兽按在了脚下。
玄真被恶筑的那支黑鞭穿心而过,而长霖,被穷奇的爪子将肚子开了个血窟窿,不断的往外淌血。这变化只在一瞬,泠月看着这一切,连尖叫都忘了……
阿棠轻叹口气,望向夜君将离。“夜王大人,因您的插手,这两位凡人若身死,会如何?”天界,会如何?罚夜王大人。将长霖,不对,将轩辕氏的那位神君……祸害成这般……“死不了。”
栖染率先摇了摇头。“你身边这位,毕竟是掌着生死之人,他若让神君死在命薄安排外的情况下,他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按他的性子,刚找到阿修罗姬,他定不会做些开罪天界的事情,不然若是被罚个万年,岂不是亏大了……
夜君将离望一眼栖染,嫌弃道。“就你多嘴。”再扫一眼阿棠道。“小树灵,别担心,你这情郎,死不了。”
恶筑走到玄真身边,手探入他衣内,掏出那颗火红的琉璃之火珠。冲奄奄一息的玄真道。“谢了,手下败将。”
转眸望了眼鲜血满身的长霖。“你也是。”看着恶筑驾穷奇之兽离开,夜君随手一挥,下了云头。再随手一挥,两人身上的伤口尽数愈合。长霖虽看不到任何,但是嘴角却浮出冷冷一笑。“夜君将离,别来无恙。”
夜君将离眉头一挑,失笑一声,拉着锁了阿棠的锁链直上云头,扬长而去。“夜君将离?”
玄真皱皱眉头。“从刚刚开始到现在,你们都在说什么?我们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长霖,你究竟是何身份?真如他们所说……”
是神君轩辕氏的转世?……
“你将琉璃之火交给恶筑,是白白将魁首给她吗?”以玄真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这样?
玄真掏出袖子藏着的琉璃之火珠,冲着长霖一笑。“魁首只有一个,你和我,再打一场吗?”
长霖扬起唇,看一眼璃羽。“你走吧,这里的事情,和你再无任何关系。”
轩辕氏神君,好个了不起的身份……
璃羽伧然一笑。“阿棠说她的名字是你取的,当时你……也是因华秀氏的那位魔姬,所以才给她取那个名字吗?……”
轩辕氏翎芜神君,与华秀氏阿棠公主,这两人的事情,妖魔二族无人不知其中纠缠。
璃羽只怕,小小树灵不知道人性复杂,白白做了一个替代……那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都不记得,更何来刻意为之。
冥冥之中,一切皆定。自己也无法逃过。
长霖沉沉的低下头。“不是。”
璃羽心中稍显释怀。“那便罢。”他拱了拱手。“此后,再别相见。”
长霖点了下头,头更低。“好。”璃羽张开翅膀,冲入灰暗的天际,极快的消失在了玄真的视线里。
玄真躺倒在地上呼吸了一口恶冥渊中呛鼻的瘴气。“那个树灵,便是刚刚那只余鸟说的阿棠吧。她,现在如何了……”
一滴水珠落在长霖面前的地上,长霖低着头,听不出喜怒。“死了。”
“那遗憾了。”玄真心中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似,沉默一瞬,轻笑出声。“还没和她说声多谢救命之恩。”
隔了半晌,只听长霖道。“我也是。”
死了呢……那么轻易的便死去了……
玄真没再笑,沉默了半晌,脸色变得认真起来。“长霖,你真正的灵兽,是什么?”
长霖挥一挥手,道声。“栖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