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先将长铁叉的末端用力插入泥土中,再将火枪滑下至身體左側,左手握槍,用右手拿起牛角,小心的将少许*倒入枪管中,又从布袋中取出一粒弹丸,扯了一团绒毛裹了塞入枪管,用短棍舂實后,将短棍抽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然后将火枪前端夹到铁叉上,将火绳点着,小心的用与扳机相连的蛇形短杆夹住,然后将*抵紧肩膀,瞄准了25步外的靶子,勾动了机牙。
随着一声巨响,枪口喷射出一团白烟,几乎将吕方整个人给笼罩起来,将周围众人惊的目瞪口呆,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一种特别的弓弩,后来看到吕方在测试的时候一系列繁琐的动作,纷纷不以为然,看这样子这玩意射出一箭的功夫,一般的弓弩都射出两三箭了,不说别的,就凭这个这玩意就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并非军国之器,可想不到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呸,呸!”吕方放下火枪,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辛辣的*烟味让他禁不住涕泪横流,看来这玩意还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在投入战场之前还有许多地方要加以改进。吕方用袖子擦了擦脸,将火枪都给一旁的陶大,对沈丽娘问道:“丽娘,为夫方才射中了没有?”
沈丽娘刚要说话,正看见吕方的脸庞,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这火枪设计的颇有问题,放了一枪的吕方被熏得脸上满是黑迹,被他用袖子一擦,更是黑一块白一块,如同熊猫一般。
吕方看到丽娘发笑,身旁的部属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奇怪,一副憋得辛苦的模样,再看看衣袖上的污迹,便已经明白了,对陶大苦笑道:“这甲型弩的药池看来得改改,喷烟倒还罢了,若是喷火出来,岂不是伤了眼睛。”
陶大正在一旁用短棍清理枪管内的残渣,听到吕方的话,赶紧连声称是。这时陈允走了过来,笑道:“这火弩击发之时果然声势惊人,用来以壮大军声势倒是不错。”
“陈掌书所言甚至,末将方才看主公击发一次耗时甚长,寻常军士用起来只怕更慢,若是弓弩都射出三四箭了,而且这么大的烟雾,只怕先把自己人给吓倒了。”陈五也走了过来,他是行伍出身,一眼就看出吕方这一系列动作十分有讲究,若是让一般的农人士兵来做的话,只怕会慢得多,而且当时的士兵一般都很害怕怪力乱神,这等巨响只怕先把己方士兵给吓跑了。
“这个。”吕方闻言不禁郁闷了起来,自己这些年的技术积累,总算制造出了一件超越时代的武器,却没想到几个得力手下居然准备拿来当做壮声势的炮仗用,怪不得以前听人说过军人都是极端守旧者,除非新武器已经在实践中取得令人信服的成效,否则就会死死抱住熟悉的旧武器不放。
“罢了,这只是支试验品,问题肯定是有的,先去看看打中靶子了没有吧!”吕方将擦脸的毛巾丢还给婢女,领着众人向最近的靶子走了过去,对于方才那一枪打中了没有他心里也没有底,毕竟那支试验品准星、望山一概皆无,后座力又大的惊人,那一阵浓烟下,老天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枪打到哪里去了。
陈允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暗想自己方才的话可能让吕方有点下不来台,等会便再将话说回来些,毕竟现在主公身份已经和过去不同了,这等小事还是守些上下之别的好。想到这里,他便尾随了上去,正准备随便称赞两句,却听到走在前面的陈五惊呼道:“好厉害!”
听到陈五的惊呼,陈允不由得暗自后悔,想不到在拍马屁上竟然让陈五这等粗鲁武人抢在自己前面了,他也知道在拍马屁就和政治上站队一样,若是落在后面,就算你再怎么花心思,也及不上第一个表态的,可既然已经被人抢了先,也只得跟在后面了。
“主公巧思过人,这火弩自然是厉害啦!”陈允用手中的折扇击打着掌心,笑着走上木靶所在的土堆,只见陈五僵立在那里,瞠目结舌。一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表情,陈允看了看那靶子,完后无损的立在那里,不由得腹诽道:“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陈五平日里装出一副粗鲁武人的样子,在主公面前做起戏来跟真的一样。”想到这里,陈允心中生出一股微微的厌烦之情来,用折扇轻轻的拍了拍陈五的肩膀,笑道:“陈司马何必如此呢?不过器具而已。”
“掌书你看看那树!”陈五伸手指向十余步外的一棵桑树,陈允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主干约莫一人高处有一个拳头大小孔洞,周边被熏黑了一圈,深深的也不知有多深,显然就是方才吕方那一枪射中之处。
这时仆役已经送了一具梯子过来,陈五抢过梯子,赶到树旁爬上两步伸手去探弹孔有多深,过了一会儿,才从木梯上跳了下来,咋舌道:“这火弩好生厉害,我食指伸进去都探不到底,足有三寸深。桑树木质坚硬,算下来,就算是穿了三层铁甲,也当不住这火弩一击呀!”
陈允此时也上树看了一遍,他也是个聪明人,向旁人借了把短刀将嵌在树上的铅弹挖了出来,他看了看手中的那还有些发烫的铅弹,又看了看树上那深深孔洞,怎么也想不出刚才那看起来很普通的一根铁管,如何能将这枚铅弹变得如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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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五感叹了两声,看到陈允脸上神情颇为奇怪,在震惊之余还有几分神伤,不由得问道:“陈掌书,主公造出这等利器是大好事呀,为何我看你好像有些忧伤?”
陈允摇了摇头,苦笑道:“陈五,我虽然不是武人,但在一身武功上也没少花心血,虽然不敢说是万人敌,但敌得数十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主公这火弩一出,就是个总角童子,只要有了这东西,也能毫不费力的将我击杀,我这半生心血又有什么用处,教我如何不伤心呀!”
陈五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的确正如陈允所言,古时虽然弓弩也有很大的威力,但一来弯弓射箭本身就是一门需要长时间练习的技能,就算是弩弓,只要有一副好甲,挨个几箭不死也是很正常的,可吕方这火器出现后情况就是完全不同了,就算你再怎么武艺高强,铁甲覆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能将你射杀,战争已经逐渐变成两个组织整体实力的对抗,个人的勇武和气力在战场上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像陈允这等花了半生心血练气打熬的修士,自然会黯然神伤。
正当陈允在那边黯然神伤,吕方也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树上的弹孔,又看了看地上的靶子,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这才25步,就差的这么多,要是百步远,估计都打到月亮上去了。这火绳枪的后座力实在是太大了,才导致击发后枪口跳得太高,自己肩膀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只怕是已经青了,也有可能是自己第一次射击,放的*太多了,看来需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
“二位,你们看这甲型弩如何呀?”吕方看了看身旁的手下,他们正传递着那枚铅弹,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
“下官以为这兵器虽然厉害,但不宜马上投入使用!这兵器操作起来十分繁琐,临阵之时,便是老兵都会口中发干,抓不住枪杆,更不要说新兵了,须得精选军士,严加练习,才能用于实战!”陈五第一个抢着说道。吕方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军方负责人还是很有心的,的确在西方火绳枪就是一个超级难以使用的兵器,近代步兵战术的鼻祖拿骚的莫里斯曾经写过一本火绳枪使用的图鉴,从装填到发射竟然有43个动作!一般士兵一场仗打下来连十二发子弹都发射不完,由此可见火绳枪使用之繁琐。如果不经训练就将这些武器发给士卒,只怕就会出现敌兵还有百余步就开火,然后被敌军冲近了就一哄而散的景象。
“还有,这火弩威力虽大,射速却慢,若在矮墙岩砦之后,则有大用。而且这兵器如此犀利,将佐军阵恐怕也得随之变化,依我看,本来我两浙南兵少战马,无法与北兵相抗,有了这等利器,便是沙陀铁骑,也有一拼之力了。”
看着陈五在那里口若悬河,高奉天却在一旁陷入了沉思,如果说先前他看到吕方摆弄那器具的时候还只是怀疑对方以前见过这东西,后来看到吕方装填发射那一系列动作,他就可以肯定了先前的猜测了。可是这么威力惊人的武器如果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很快就会传播开来,即使没有传播开来,也不会像这样不为人所知。吕方自称出身不过是一个田客,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想到这里,高奉天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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