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些婶子婆子采摘好菌菇之后，朱艳说要她们去洗干净晾晒一下才能够做菜肴。不过，也就是趁这个空档，她让林叔驾车离开了兵器窑厂，名义上说是要在凤凰村附近转转。实际上，她只是要林叔去小饭馆继续喝酒，而她要找十三娘和十四娘说说话。

当然，朱艳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可不想与这些婆子们在后厨生灶火炒菜，何必让他人学了这个好厨艺呢。

婶子婆子都在忙着清洗食材，其他人也不管朱艳的来和去。更何况，很多人都看到了张毅肃对待朱艳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去阻拦。

朱艳就这么出了兵器窑厂，并且又给林叔买了酒，点了几个肉菜。她也笑眯眯地陪着吃了几口，“大少爷说三日后回来的，我们就没必要在那里待着，看着也挺乱的。”

“对对对，那种地方本身就是人多嘴杂，那几个婆子又坏得很，出来也是好的。这个没关系，大少爷不会说你的。”吃了人家嘴短，林叔贪杯，自然也是偏向了朱艳。朱艳与他也相处了大半年，一直客客气气的，林叔对她也是好的。

她依然住在了十三娘这里，白日里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十三娘和十四娘晒被子，打扫院落。傍晚的时候去小饭馆随便吃点东西。晚上点灯时分，林叔又醉过去了。十四娘进了朱艳的屋子，悄声说：“账目核对过了，有很大的出入。我让李毅辰悄悄去后厨看了，最大的出入是配料那一块，很多材料是以次充好，这个赵婆子从中赚了不少差价。”

“嗯，我做菜的时候，闻到那个八角的味道不太对，想着就必然是有问题的。”朱艳轻声说道，“张家也是家大业大，很多人会在其中浑水摸鱼。这种小事情，张家父子是不会注意到的，因为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吃东西。这对父子啊，还真是薄凉之人。”

这句话说得很是幽怨，十四娘也跟着叹了口气，“你看这张士贤就知道了，对待自己的妻妾也就那么回事。”

“那他图什么呢？就算是四象之首又如何？有那么多钱能怎么样？回头自己死了，一切也都没有了。万一子孙是败家子，岂不是全都毁了？”朱艳居然还有些替张家操心，“张毅肃看起来很是冷酷无情，应该也是与他父亲学的。”

“……我听说张毅肃对待小主还是极好的。”十四娘的口气略微停顿了一下。

“呵呵，不过是刚刚做了妾，总是新鲜的。”朱艳笑了起来，“你们不是也教过我么？男人是图个新鲜有趣听话而已。”

“这倒是。”十四娘点点头，“小主莫要动心就好。”

“动心？”朱艳看了十四娘一眼，“我这辈子怕是动不了心了。就娘亲让我发的那个死誓，我能够不做么？”

这话说的有些别扭，十四娘没有吱声，只是低了头。

“算了，就这么几页有这么多破绽，这群恶奴，我就算是帮着张毅肃整顿一下吧。”朱艳收敛了一下情绪，才又拿起了账簿，“对了，估计过几日八娘和九娘就会进张家，你们也去看看其他人的状况。我应该一时半会进不了京城，刚好趁这个时间找一找的。”

“好的。”十四娘又点了点头。“有个事情……”

“说。”

“李毅辰想来再见见小主。”

“这就不必了，万一让张家的人知道必然是不好的。明日就把他送走吧，也带着那些账本和银两。动作快一些才好，免得生出许多是非。”朱艳流露出了疲倦之色，身上依然很是酸痛。想起了某些画面，她心里烦躁起来，“希望可以快一点，也就不用这样过日子了。”

“小主也莫要焦虑。这事情都几十年了……”十四娘看出朱艳的不适，伸手帮她横躺了下来，也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点点淤青，不由得红了眼眶。“急不得啊。”

“怎么能不急呢？”朱艳拉过了被子，想将头脸都遮盖住，因为她也想哭一场，这种日子也不是她想要的。“娘亲为这个事情已经死了，我要替她完成这件事情，也要找到那柄剑的主人，杀了他！”

十四娘已经流了眼泪，将朱艳的被子还是从头上掀了起来，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这是小主的命，之前你娘亲也是说过的。但是，没关系的，我们都在，陪着你，海角天涯。这也是我们的命。终有一日，完成了这件事情，我们回头再看看今日时，觉得也不过尔尔。”

“嗯。”朱艳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过了三日，张毅肃又转回来了。刚好是午饭时间，他路过小饭馆的时候看到了林叔正在吃饭，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叔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回答道：“大少爷，我是陪着艳姨娘出来转转的。她说在兵器窑厂那边人多挺乱的，住起来不方便。”

“嗯。她人呢？”张毅肃对于这个说法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看了看左右，也没有看到朱艳的影子。

“她住在之前朱家婢女的院子里……”林叔指了指西边的小院落。

“什么？”张毅肃皱了眉头。

“哦哦哦，之前的婢女，现在已经赎身出来自己过活。就在这里做了个小客栈，过往的人有时候会住一下。”

“带我过去。”张毅肃下了马，跟着他的张合元也赶紧下马问道：“大少爷，咱们在这里吃么？”

“嗯，你带着他们先吃。我去看看。”张毅肃脚没停，直接去了小院落。院落的门是半掩着，走近的时候，正听到朱艳柔糯的声音说道：“我这几日也没有带够衣裙，麻烦十三娘帮我洗一下了。”

“十六小姐，这有什么呀，从前我不也是帮你洗衣服么。”十三娘笑着端着一个大木盆走了过来，接过了朱艳递过来的衣裙。“不过，这衣裙怎么脏了这么一大块？”

“哦，那天在林子里和赵婶子采摘菌菇的时候，她站立不稳歪到我的身上……你也知道的，那赵婶子很胖的，我哪里承受得住，就直接摔了……可别提了，现在后腰这里还疼得要命呢，手肘这里也淤青了一大块。”

“啊呀，我的十六小姐啊，你怎么没早说啊。我给你抹些膏药吧。”十三娘惊呼起来，想放下大木盆去看看朱艳的伤。

“没事啦，不碍事。”朱艳轻笑道，“我可是不能让您看的，我身上还有其他的淤青呢……”

“……”这次轮到十三娘说不出话来，轻轻咳了一声才说道，“大少爷力气大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