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很熟悉,她似乎听过。
云渺正在回想着关于这个声音的回忆,忽然吃了一惊。
她的怀里还有东西在动,手心霎时间变得湿漉漉的。
“砰”的一声巨响,云渺不禁打了个哆嗦,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后背。
随之而来的还有女童的大呼声,“妈!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女子轻声道:“别大吵大闹的,像什么样子,渺渺病了需要休息。”
话音未了,只听“啊”的一声,“小黑兔,你还把小黑兔也给她了!”
云渺的手臂陡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有人要把她怀中里的东西抢走。
“你在干什么!”女子低声呵斥道。
“小黑兔是爹爹抓来的,不是她的。”女童的声音有些哽咽。
“渺渺现在生病了,让小黑兔暂时陪陪她好么,我待会就去陪你?”
“不,她抢我妈妈,又抢我兔子,我要她走,要她走!”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丢在了地面,紧接着又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和剧烈的摔门声。
“放儿,你来。”女子朝外喊了一句。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师娘。”
“你在这里先看着她,我去找你师妹。”
待女子走后不久,站在床边的人开口了,“对不起。”
他丢下这句话,走出了屋内。
又过了一阵,云渺发现她能动了,她首先看到的一双短小的手,而这双手无疑是她的手。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一间很简单的屋子,除了她所在的这张床,便只有一个衣橱和一张长桌,好在长桌上有一面铜镜。
她撑着身子,走到了铜镜前。
额间的“漩涡”,乌黑明亮的杏子眼、小巧的鼻子以及脑袋两侧对称的铃铛,是幼年的她没错了。
江放的幻境里居然有幼年的她,原来他们以前相识过么?
对了,她虽在雁云峰待了三个月不到,那时江放已经入门了。
他刚才那声“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云渺思索着该不该去找对方,一瞥眼,站在屋外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还没退烧,你怎么下床来了,快回去躺躺吧。”来人在云渺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催促道。
这个人就是之前照顾她的女子,也是云凝宁的母亲万淇。
再次见到对方,云渺的心中也起了变化,她以为她早已忘记对方的模样,然而在她听清楚对方的第一句话时,她就立刻记起来了。
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样,一样的美,一样的温柔。
对方到底不是她的母亲,而她也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万绮了,她听闻对方是闭关去了。
“怎么了,是不是还很难受?”万淇下蹲着身子,搂着她的双腿问道。
云渺摇了摇头,不愿发出声音。
万淇叹息了一声,抱着她去了床榻。
“方才宁儿说的那些话,你…你别怪她。”
云渺又是摇了摇头,她能说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借住在这里的人,何况万淇对她真的很好,她也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她不说话,万淇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一旁守着她,见她阖上双眼,等了好一阵,才走出了屋子。
云渺很快又睁开了眼睛,她根本没睡着,她宁愿万淇快些去陪云凝宁,也不想接受对方的善意。
窗户在小床的对面,云渺现在躺着的位置正好能够看见窗外的明月。
月是圆月,云渺的心却好像缺了一块。
月寄相思,云渺却不知该思念谁,又有值得她思念。
她当然有过亲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亲人。
可有关亲人的记忆,不是人人都会有,云渺就没有。
听她的师尊所言,他是在北陆北面的一个小村落里捡到她的,村子附近出现了妖兽,她的父母就死在妖兽的爪下,而她则一直被母亲护在怀中。
三四岁的孩童看见父母惨死在自己面前,受了大惊,醒来便把什么都忘了。
云渺没有特意去寻找她的记忆,那只作恶的妖兽被当时恰巧路过的师尊斩杀了,她也不需要为双亲报仇,好好活着便是她唯一能为父母做的事情。
她不记得他们的面容,也不记得与他们生活的那些往事,却明白父母对儿女的爱有多深沉。
所以万淇对她再好,也不过是别人的母亲。万淇会关心她,哄她睡觉,却绝不会为她舍弃生命,更不可能为她去与亲生女儿闹翻。
云渺暗叹了一声,她现在有任务在身,还要在这里住上几日了。
等她再看向那明月之时,发现有个黑咕隆咚的东西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定眼一瞧,是一只黑色的兔子,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了。
幸好兔子的眼睛不是黑色的,可这只黑兔子的眼睛竟也不是红色的。
一蓝一银,异色眼瞳,并非有着兔子标志的长耳朵,云渺似乎要认为这是一只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