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重指着杨一摸说道:“此人叫做杨一摸,若无他,我无法破画眉僧的时间磨盘,也无法捉拿黑猫。他该记首功。他是受衙门公差之令,现在算是可以交差,请府主赦他回家。”
别天恩不受铁重的请托,他将身子稍稍侧过,意思很明确:你才是现任的府主,一切但凭你裁决。
铁重思忖了一会,爽快地笑:“待此间事事了,我还有事要办,那时再还给你吧。”
别天恩摇头,嗬嗬两声,坚决反对。
铁重向杨一摸招手,等杨一摸慌里慌张爬起来,就说道:“府主赞你平乱有功,特准你回家,你可谢谢府主。”
杨一摸忽然胆子一粗,挺着脖子说道:“我不回家。”
“为何?”
“因为,因为我要跟着你,外面那个人喊你老师,我也喊你老师…”
“这,没必要吧。”
“有必要,十分必要。因为那只黑猫还在,我能感受到它的残余气息,那个畜生,我一定要将它碎尸万段。”
说到黑猫,杨一摸的气就不打一处出,他这辈子似乎和黑猫耗上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还没死?一、二…我记得它死了八九回。”
铁重数着黑猫死的次数,连他都有些不确定黑猫死了多少次。
但他相信杨一摸的直觉,这个杨一摸,天生就是黑猫的天敌。
“画眉僧,你还没死,你会躲在什么地方?”
铁重的眼光看向外面,外面是个广阔的世界。
别天恩的肉体里已经铲除了邪火,黑猫也被杨一摸再次掐死,那么,画眉僧还能藏在何处?还是远远地逃回东魆岛?
逃走?应该不太可能。画眉僧的目标是别天恩,目的是石塔中的那个真皇帝。
虽然铁重不太明确东魆岛要抓住真皇帝的真实意图,但他认为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画眉僧绝不会离开山江郡。
“好吧,你留下,但不许叫我老师。”
“好呀,谢谢老师!”杨一摸开心地笑。
宫玖无功而返,贡院安然无恙。
显然,宫玖没有得手,小铁府主找到了老别府主。
元丰皇帝的判断没有出错。
“他们会谈些什么?别天恩知道石塔中的文晴才是真皇帝吗?东魆岛是知道这个秘密还是纯粹来杀大京帝国的皇帝的?”
这些疑问像混乱的毛线纠缠着他,越想越是浑浊。
“传旨东野,查清东魆岛意图。”
拜见过皇帝,司图正央出了郡府。
他今天要去梅园,梅陇约了他去品茶,据说是上好的冬笋白尖。
冬笋白尖不是真的冬笋,而是大幕山脉南麓的冬茶,只在每年冬季发芽。
若是下雪更妙,那雪下茶尖出芽如同冬笋破土,芽儿纯白,含着冰雪味儿,冲出来的茶,温热中渗着一丝沁凉,纯净里却有满齿芬芳,比之梅蕊雪茶更甚一筹。
这段时间司图丞相去梅园的次数显然多了,一个失势的丞相和一个失意的士人交往,谈些风月,谈些京城故事,似乎是极其正常的。
元丰皇帝并没有明示或暗示什么,司图丞相呆在皇帝身边又没有大的用处,每天除了请安,就是被皇帝拿来消遣一下,还不如自己找个清闲的地方呆着。
梅园就是一个清闲的地方。
梅园取名病梅苑,园中有亭,其名听梅亭。亭是六角亭,飞檐走翅,若一只梅雀振翅高飞。
听梅亭顾名思义,取亭中听梅之意。梅在雪中醒,风眠花静开。自然是颇有意境。
听梅亭中又摆放了一盆炭火,火炭正烧着旺,若是围火盆而坐,品茶听梅,兼有风雪之寒,意境却是更加雅趣。
“这是刚出芽的冬笋白尖,请恩相品鉴。”梅垄亲手捧上一杯清茶,茶未入口,清香已自袭来。
“果然好茶,茶中仙子。”司图丞相只闻一下,就知道此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