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零八.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的样子,马天虎才从赵学东的办公室出来。
赵学东一直把马天虎送到办公楼前面,两个人握手告别,相言甚欢。原小生就在南素琴的团委办公室注视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南素琴见原小生一直往外看,也顺着原小生的目光看了过去,一见马天虎,马呵呵笑道:“小生,你小子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原小生根本无心注意南素琴的话。
马天虎的到来,虽然是个好兆头,但是两个人也绝不可能马就达成什么一致协议。不到万不得已,柴文山和南振海是绝不可能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的。马天虎此来,估计也就是摆摆姿态,然后把柴新民和柴文山的关系给赵学东透露一下,也就完事了。要让马天虎给赵学东做出什么承诺,他也没有那个权力。
然而这个人谈话的神情举止,总让原小生产生一种两个人已经达成协议的错觉。这是怎么回事呢。原小生百思不得其解,这才一直盯着这两个人不放,希望能从两个人接下来的表情中,发现点什么。或许等赵学东转脸之后,马天虎的脸皮马就会翻过来,变得冷冰冰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这两个人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说的再好,都只不过是“面子”工程罢了,不存在任何实质性的意义。但是让原小生感到匪夷所思的是,直到马天虎车关门,从玻璃窗看到的马天虎的神情,都是一副喜滋滋的样子。这就说明,这两人之间真达成了什么协议。
既然马天虎不能给赵学东任何承诺,两个人也不可能达成什么协议,那马天虎又在傻乐什么呢?难道是……原小生明白之后,一个成语马蹦了出来:人心叵测
如果马天虎不能在赵学东的问题,给赵学东任何承诺的话,那就肯定是在马天虎的占地问题达成了协议。要不然,马天虎不会乐成那个样子。马天虎在尉南乡占用红线土地,毫无疑问,对马天虎而言是一个致命伤。马天虎不可能不考虑这个问题。既然柴文山和南振海能拿马天虎的亿资产做赌注,马天虎就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退路问题。提前跟赵学东达成各退一步的共识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商人就是商人,趋利避害是他们的天性。所谓的关系,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工具罢了。
然而,马天虎此时走两面派的道路,对赵学东而言,无疑也是非常有利的。这才让二人变得亲如兄弟一般了。
“嗨,想什么呢?”
南素琴见原小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刚开始还以为原小生是在看马天虎和那辆让人羡慕的宝马x6,可是现在马天虎已经驱车离去,原小生还是一副痴呆的样子,就让南素琴有些难以理解了。南素琴说着,在原小生的肩膀拍了一下。
原小生急忙转身,对南素琴不自然地笑了笑,故意将话题引开道:“哦,没什么,宝马啊,你没看见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有一辆。”说着又装出一副羡慕、妒忌、恨的样子。
南素琴的鼻子冷哼了一声道:“得了,你。我看你不是在看宝马,是在想开宝马那老头的女儿。”
原小生还以为南素琴知道了自己和马悦见面的事儿,愣了一下,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性并不是很大,自己和马悦虽然在县城里见面,碰南素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按照南素琴的性格,如果真的看见自己和马悦在一起,绝不可不前打招呼,就含糊辩解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没那个福气。”
南素琴却嘴一撅,将那夸张的型身体往原小生跟前靠了靠,一双硕大的胸脯几乎就要贴原小生的胸前了,瞪着一双的大眼睛,不无蔑视道:“嗯,这句话说的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自古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不过癞蛤蟆终究是癞蛤蟆,永远也不可能吃天鹅肉。因为能变成王子的癞蛤蟆毕竟是少数。”
虽然是句玩笑话,原小生还是觉得南素琴说的有点太过分了,再怎么也不应该这么损自己,就淡淡地冷笑了一声道:“按照你这个逻辑,癞蛤蟆就只有吃蚊子、苍蝇的份了。那么如果……有一天我吃了你这块肉,你愿意做蚊子呢,还是苍蝇啊?”说着,故意用眼睛在南素琴那丰满的瞄了一眼。
南素琴性格虽有些泼辣,可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是副县长的千金小姐,哪儿被人这样看过,再说了原小生所说的“这块肉”又语意双关,南素琴哪儿有听不明白的道理。可是看自己说自己的人,又是自己心仪的男人,一时又是羞又是恼,不知该如何是好,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急忙将身体背过原小生,一甩手气哼哼地道:“不和你说了,你欺负人。”说着,眼泪快要下来了。
原小生也觉得这句话说的实在有点太无耻了,不过对于南素琴这样的女孩,你如果不无耻一些,她反倒会嚣张的让你受不了,不过毕竟是同事关系,不想真把关系闹僵了,就搬了一下南素琴的肩膀,赔不是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赔礼道歉,总可以了。你不是蚊子、苍蝇,你是一只又白又漂亮又高傲的大天鹅,而且是一只比马天虎的女儿更加温柔贤德的天鹅。”
原小生说的俏皮,南素琴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啐了一口,转身就在原小生的脸拧了一把,道:“你这张嘴啊,我过去咋就不知道你这么能瞎掰呢。”
南素琴的手拧在脸,虽然不是很疼,可一丝滑腻的感觉,又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南素琴身那股女孩子特有的体香,还是让原小生感到有些难以承受,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把持不住,顺手一搂,估计就会发生点难以预料的事情。
原小生急忙将南素琴的手从自己的脸拿开了,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房间中看了一圈,发现南素琴正在玩一种非常低级的连连看游戏,就走过去道:“都什么年月了,你还玩这种游戏啊。”
南素琴也觉得刚才的举动实在有点太过亲昵了,脸刚刚褪去的红色,又渐渐拢了来,说话的声音就有些不自然了,也向电脑旁边走了几步,道:“怎么,这年月就不能玩这种游戏吗。”南素琴虽然极尽掩饰,但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原小生见南素琴又走了过来,而且脸红扑扑的样子,好像要做点什么一样,急忙起身道:“对了,刚才……陈主任好像叫我有事,我先走了。”说着逃也似地离开了南素琴的办公室。
下午下班,原小生正准备到车棚推自行车回家,就碰钱胖子正把他那一身二百多斤的肉堆在车棚旁边,一脸嘻笑挡在了自己的前面。钱胖子大概有一米七的样子,在男人中不能算多低的个子,可是配他那二百斤的肥膘,让人看去还是跟一坨肉一样。而且脖子又有些短,就更加像肉球一样了。
原小生平时跟钱胖子的来往并不多,偶尔中午吃完饭没事干在一起打打扑克,能说几句话,除此之外,几无瓜葛。钱胖子的这副表情,不得不让原小生感到疑虑重重,但是处于同事间的礼貌,原小生还是走过去笑了笑问道:“钱程,有事吗?”。
钱程是钱胖子的大名,虽然在机关里很多人都钱胖子钱胖子地叫,原小生却觉得自己并没有跟钱胖子到了那个程度,再则,也不愿意轻易叫别人的外号,免得因为一个称呼惹是生非,让别人不快。赵学东老是叫付颖叫小付,付颖虽没有反驳过,但是几次原小生都发现赵学东叫小付的时候,付颖的脸已经有了愠色,只不过在赵学东面前掩盖了罢了。赵学东是党委记,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自然没什么了,自己一个小通讯员惹这份麻烦就没意思了。
钱程显然对原小生不叫他钱胖子也感到非常高兴,不过他找原小生肯定有事,要不然不会是这副嬉皮笑脸的尊容。要知道钱胖子在乡镇府也是相当牛x的,仗着老子有几个臭钱,整天跟几个副乡长和站所长混在一起吃饭喝酒,人缘自然相当不错。再加,来班的第一天就开了一辆标配的别克,就更显得与众不同了。平时见了像原小生这样一无背景二无钱的草根公务员也是爱搭不理的。今天这副尊容出现在原小生面前,要说什么事儿也没有,那才叫见鬼了呢。
钱胖子的车就在他的身后,原小生问起,他也不说话,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兄弟请哥哥吃饭,赏个脸。”说完站在车门旁边,跟个仆从一样。原小生立马意识到,钱胖子今天的事儿估计还不小,起码对钱胖子而言,应该是件大事,不好推脱,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也不能随便应承。
现在这些人已经变得非常精明了,事先不给你说什么事儿,等把你拉到饭桌,一边吃着饭,一边再给你说事儿。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既然已经吃了他的请,要说不给他办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原小生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是为了去市里参加干训班的事儿,钱胖子犯不着找自己这个小通讯员,他完全可以让几个副乡长或者政工记李清水给赵学东透透风,然后再把钱压去,也就万事大吉了,找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
既然不是去参加干训班的事情,又能是什么事情呢。难不成是钱胖子想在平南村,或者自己包的大王庄搞点什么事儿。大王庄穷得叮当响,去年才把自来水问题解决了。平南村却有几座矿,现在已经承包给了县里的一个老板。不过据说那老板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马天虎。如果钱胖子想打平南村矿山的主意,那还真没戏。就算你钱胖子家再牛也牛不过马天虎去。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了。
原小生心念电转,将钱胖子找自己的可能性都判断了一遍,觉得几乎都不大可能。那这个钱胖子到底要干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想到此处,原小生不由一阵崩溃,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也是最合理的一种可能性了。
钱胖子家的财力虽然没办法跟马天虎相比,但也并不缺钱,钱家这些年的生意之所以一直在原地踏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跟县里的头头脑脑拉不关系。跟县里领导拉不关系,自然就不可能像马天虎那样独霸一方资源了,钱路受阻也是必然的事情。如果能跟南家结成姻亲,凭借南振海在河湾县的势力,要扩大生意无疑就是举手之劳了。再加,南素琴虽然性感的有点过于夸张,但也绝对能算得是一枝花了。以前这个钱胖子就对南素琴蠢蠢欲动,只不过每次主动跟南素琴搭讪,都会吃一个不冷不热的闭门羹。看来这次钱胖子是想通过自己跟南素琴不寻常的关系,独辟蹊跷了。
想到这里,原小生不由暗暗哧笑了一下,觉得这家伙也真是天真的有点意思。别说南素琴看不你家的那两个臭钱了,就是你长的那副尊容,估计也会让南素琴倒胃。而且自己和南素琴在乡政府的风言风语,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想出如此龌蹉的办法。
然而,原小生也不想得罪这位神仙一般的人物,笑了笑装作糊涂道:“钱程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钱程却赖在那里道:“原哥这是不给兄弟面子了?”说着就要去拉原小生的手。原小生虽心中不悦,但也不好躲避,主动伸手跟钱胖子拉在一起道:“兄弟这话说的就严重了,我算什么人物,哪儿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你说,什么事儿,我一定尽力就是了,吃饭就免了。无功不受禄,万一你说的事儿,我也无能为力。我不成了吃白食的主儿了吗?”。说着哈哈笑了两声。
原小生的话说的不软不硬,也没有给钱程留下任何余地,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你今天不给我说什么事儿,这顿饭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钱胖子见原小生意志坚定,再勉强就没意思了,只好嘿嘿笑了两声道:“原哥,今天找你吃饭还真有点事儿需要麻烦你。大家都知道你跟南素琴的关系不一般。而且我也听说,你对南素琴根本就没有兴趣。不如……嘿嘿……就让给兄弟我。”
钱胖子终于说了实话,说完就用那双只露出两道缝隙的眼睛,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原小生。
原小生笑了笑道:“钱程,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是你这个忙,我实在没办法帮。你别听他们瞎说,我跟南素琴的关系也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想?耄纤厍偈?igr&39;&39;>涯人物么可能看得我这个土坝呢。再说了素琴又不是我妹子4便是我相帮你2是无能桅埃如广仪真的看了人家南素琴;如放克去追。或许有一天素琴还真能被你的诚意感端?
几句不冷不热的话,把钱胖子一下子噎在了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钱胖子不是没有追过南素琴,只是热脸冷屁股,一次次的打击,已经让钱胖子的信心丧失殆尽,这才想起让原小生给自己说和了。
钱胖子正跟原小生纠缠不清,南素琴正好厕所路过此地,就用那双的大眼睛,狠狠地挖了原小生一眼。
原小生心头不由一凛,难道她刚才已经听到了什么?毕竟是亏心事而,心也跟着不由地别别跳了几次。
深冬的寒风,凛冽地刮起了一层细细的沙尘,笼罩在漫漫的长空,让黄土高原的夜色显得更加冷酷无情了。一辆车牌号为z777的黑色帕萨特在已经不那么喧嚣的公路呼啸而过,掌控方向盘的是一位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一刻也不敢大意。后排左手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中年人。中年人已经两鬓斑白,眼睛中留下了岁月带给他的浑浊,不时歪过脑袋,向前面看一眼,似乎在期盼着一个什么样的目标一样。他的神色显然有些焦虑。就在他的旁边是一位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年轻显得异常的镇定,不过他并没有因此闲着,而是不时回头看一眼神色不安的中年人,这种表现似乎跟他的年龄很不相符,又跟那位中年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生,你说……我们这个时候去拜访柴主任……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