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照夜(五)(2 / 2)

“是么?”戚长昀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一点感情,“你还未正式嫁入朝华宗,却能让朝华宗弟子随你一起公开欺辱惩治我门下弟子,这便是沧玄阁的手段?”

宁倾衡笑意僵在脸上。

“真人……”

“既然提前摸清了朝华宗门规,那应该清楚,构陷同门,是第几条?”

屋中陷入静寂,许久,宁倾衡才愤愤从口中挤出字眼:“第十八条。”

“如何惩治?”

“……戒鞭三十,逐出宗门。”

“你并非朝华宗弟子,在朝华宗内犯了错,戒鞭我却能代而执掌,”戚长昀道,“宁倾衡,跪下。”

四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越辞震惊不已,向身侧薛应挽低声发问:“你师尊这么护短啊?”

薛应挽:“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宁倾衡脸色煞白,再没有一点适才风光矜傲,他咬着牙,不可置信看着戚长昀:“霁尘真人,就算我一时有过,可我父亲是沧玄阁阁主,两派关系一向不错,不至于为了一个筑基期的废物,对我……唔嗯——”

话没说完,宁倾衡惨烈痛叫一声,控制不住双膝跪地,比薛应挽方才模样更要狼狈滑稽许多。

是宗门惩治弟子的术法。

戚长昀做事不留情,目光却依旧平淡无波,宁倾衡不可思议看着他,还欲争辩,却发现自己已然讲不出话语,只张着口,嘴唇颤抖不已。

“我的弟子,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戚长昀道,“既然你不懂礼节,那我便替你父亲,替你未来夫君教育你。”

众目睽睽之下,宁倾衡被迫跪坐在地,手中虎筋鞭落在戚长昀手中。

长鞭将将甩下之际,因事情闹大才知晓的天机长老从屋外匆忙赶来,拦下戚长昀动作,高声喊道:“霁尘,手下留情!”

两股力量对峙,戚长昀眉心微敛,似乎并不满意自己被阻,天机费尽力气,额间冒汗,才勉强挡下戚长昀三分灵力。

虎鞭被反摔在地,天机气喘吁吁,替宁倾衡缓解身上气场威压,却只能令他被压制的身体好受些,仍旧无法动弹,衣衫凌乱地跪坐在地。

“还是个孩子……”天机道,“他们都只是孩子,纵然有错,也没必要,”斟酌了一下字句,又看向跪在地面,双眼因屈辱而含泪的宁倾衡,“也没必要到这个程度。”

“什么程度?”戚长昀问,“只是将他想对我徒弟做的事还施己身,若真觉得过分,他会做出此事吗?”

“……”天机无可辩驳。

他压低声音,像是恳求:“霁尘,三月后,宁倾衡还要与萧远潮结契,何况他是沧玄阁的人,这个节点,实在不好做得太难看。”

戚长昀:“你为他求情?”

“就当卖我个人情,”天机从袖中取出一只玉色小瓶,赔笑说道,“你那徒弟在筑基许久了吧,最近我那的丹药房才炼制出一批新药,有助于□□根基的,他用正正好……”

大家同在朝华宗数百年,纵使戚长昀修为境界更高,多少也有些情分。

薛应挽固然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不想依靠他人,尤其是处于中间难做的师尊。

此事若真的闹大,不仅朝华宗面上无光,自己也再一次陷入讨论旋涡中。

狼狈的人变成了宁倾衡,屋内弟子目光带着诸多情绪,有鄙夷有嘲谑,不住窥探这位习惯身处高位的宁小公子,如同刚才这般看着薛应挽。

让一个高傲的人失去自尊,鞭子虽未真正落到他身上,却已经足够侮辱之意。

薛应挽出声劝道:“师尊,算了。”

空中灵流有一瞬停滞。

薛应挽心思太过细腻,甚至在这件事中算得上有些懦弱,下唇抿得发白,脸蛋也侧过一处。

一是向来知道不能将人真正逼死这一说法。

二则是,不想自己这副样子,再继续被这样多的人看在眼里,再继续这一场闹剧。

更加不想,让其他弟子觉得,戚长昀仗着权势修为,为护短而去欺负一个外宗弟子。

天机也道:“好了好了,我方才与宗主得沧玄阁传音,说等法器制成,便能在一城范围内精确探测出曾与魔气有过接触之人,宁小公子也是为了照夜珠,一时着急才犯了错。”

他说道:“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被灵力操控在半空的鞭子落地,戚长昀放下手掌,剑光收敛,声色清沉:“刑罚堂所有弟子,自去面壁三月。”

松了桎梏的宁倾衡跪趴在地,他仰起头,发丝乱在额前,瞳珠深黑,带着一股寒意十足,阴戾摄人的森然,死死盯着薛应挽,像一条阴冷的蛇,用毒牙啃咬在血肉间,令薛应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戚长昀临去前,瞥到被越辞护在身后的薛应挽。

“学艺不精,被一个金丹期欺辱至此,”他说道,目光冰冷,“到如今,还与这种人厮混一起,当真无可救药。”

越辞脸色陡然一变,眉头蹙紧:“你说什么?”

戚长昀只一抬眼,一股极强的灵力便几乎穿过他胸膛。越辞被灵流带着后退数步,直直撞上刑罚堂中朱柱,后背剧痛传来,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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