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不敢阻拦,有昌仔在旁边她也不好用强,徐氏便带着昌仔出了门,她因年少时的经历,一路被人虐待,几次反抗无用、反而遭到更惨的虐待之后,终于变得不敢反抗,因此养成了懦弱的秉性,但内里其实十分聪慧,隐隐听到戏曲声,心道:“就去那边,多半在那里。”
便带着昌仔循声而去,沿途遇到叶家仆役,众人见她和昌仔二人走得气势汹汹,竟都不敢阻拦,一直走到戏台所在,才有仆役上来阻拦。
徐氏问也不问就闯,两个仆役伸手来拦,昌仔一个头锤撞了过去,撞开了其中一人,徐氏挺胸又闯,另外一个仆役不敢碰她,就给她闯了进去。戏台边马氏已经看见了,使了个眼色,他的两个儿子就跑了过来拦住,叶好家说:“姨娘,这里正做着好事呢,你来做什么?快回去休息。”
徐氏又摸出了剪刀,挺在胸前就冲,叶好家大吃一惊,叫道:“六姨娘,你疯了吗?”
戏台前不少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人惊呼有人讶异,场面登时有些乱。
今晚是叶好彩吃姐妹宴,也就是叶好彩的妹妹、表妹、堂妹等等,一起来给她祝贺,贺她成亲,送她出阁。所以她坐在了姐妹宴的主桌首席,叶大林从吴家园回来后,和马氏在旁边坐着另外一桌。因是巨富人家,所以还请了一台大戏来做热闹。
徐氏趁乱直闯到了叶大林马氏桌前。
叶大林见到了她,眉头就皱,马氏双眉几乎要倒竖起来,瞪眼怒道:“阿六,你做什么!”
放在平时,她这么一瞪,徐氏身子就要软了,但今晚徐氏却整个人豁出去了,迎着马氏道:“太太!我今晚要来为有鱼讨个公道!”
马氏怒道:“你说什么!”
徐氏且不理她,转向叶大林道:“老爷,有鱼虽然是个庶出,但怎么也算你的女儿。你平素不待见她,让她过的比翠萍这般丫鬟都不如,也就罢了,两次硬生生踢得她吐血,你就忍心?今天更是夺了她的因缘,还将她软禁起来,还在这她听得见的地方设戏台,让她听见好彩要出阁了的丝竹管弦之声,如此软硬兼施地折磨,她如今在承露园就要疯了,你知道吗?虎毒尚不食子,你却踢得她吐血,逼得她要疯,这是为人父亲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她声音虽然柔弱,但这一字一句,字字带血,把叶大林说的又羞又恼,马氏大怒道:“你这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把她拉下去!”
眼看婆子们要上来,徐氏竖起来剪刀,叉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叫道:“不许过来!”
剪刀带着锈,不算非常锋利,但徐氏虽到中年,脖子上的肌肤仍然白胜冰雪嫩比丝绸,望上去哪怕是钝刃一割也马上要破了。仆役婆子们一时又不敢动,怕惹出一场血光之灾。
徐氏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与你们两公婆也没道理可讲,今天我们只讲交易。老爷,太太,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马氏冷笑道:“答应你一个条件?凭什么?”
徐氏道:“我这个条件,不会让你们太过为难,但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割破喉咙,血溅此桌。叫叶好彩带血出阁!我死之后化为厉鬼,一生一世,就缠着叶好彩不放!”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叶好彩一眼,一双通红的眼睛,吓得那一桌子的小姑娘个个尖叫,叶好彩更是浑身颤抖,叫道:“娘,娘,别让她死,千万别让她死!”
马氏也是气得坐不住,站了起来,指着徐氏骂道:“你个无耻下贱、勾人老公的娼妓贱人!你竟敢威胁我!”
徐氏道:“你能为你的女儿做出这种卑鄙缺德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为我的女儿不要性命!”
两人对着桌子,一个怒瞪,一个迎视,一时之间气势竟僵持不下。
叶大林终于忍耐不住,喝道:“够了!”对徐氏道:“你想点样?”
徐氏道:“我要见我的女儿!”
叶大林道:“就这样?”
徐氏道:“就这样!”
叶大林挥手道:“去吧。”
马氏叫道:“当家的!”
叶大林怒道:“你真的要让她死在这里,让好彩带血出阁吗?”
马氏气焰为之一低。
叶大林向徐氏喝道:“还不走!”
徐氏道:“请老爷指派个人带路。”
叶忠在旁边道:“我带六姨娘去吧。”
叶大林十分烦躁,摆了摆手,叶忠就带着徐氏、昌仔走了。
马氏望着她的背影,恨恨道:“这个贱人!”
叶大林怒道:“你也够了!”哼道:“一堆的破事!”戏也不看了,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徐氏跟着叶忠,来到了承露园。看门的男仆是马氏的心腹,马上就过来阻挠,幸亏让叶忠给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