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有鱼缓缓道:“太太,昊官如今是什么人,岂是能容旁人摆布的?有鱼没本事,也只弄回来这句话,太太若不满意,但凭责罚。”
马氏看向叶大林,叶大林却抬了抬手说:“好了,有的谈就算不错了。”
马氏叫道:“当家的!”
叶大林道:“我说行了!”
马氏才不开口了。
叶大林挥手道:“你先下去吧。都熬了一个晚上了,都散了吧。”
叶有鱼便告辞走了,马氏又说:“这个小蹄子,摆了这么多谱,把家规门风都搞的一塌糊涂,结果就弄回来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来,当家的,你也太纵容她了!”
叶大林淡淡说道:“你也知道说她已经摆了这么久的谱,那就不妨多纵容她两日,一切且等吴家那小狗来谈了之后再说吧。”
他既知道吴承鉴愿意谈,那么事情再坏也就有了底线,恐惧之心一去,言语之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刚愎。
马氏不愧是他老婆,一听便明白了叶大林的意思:毕竟今晚去跟吴承鉴谈的是叶有鱼,谁知道个中还有没有别的内情,现在还是且让叶有鱼再逍遥几日,真要清算账目,也等叶大林这边和吴承鉴谈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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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周贻瑾啧啧称奇:“叶家这个三小姐了不起啊,她能猜到你的底线,那不但是要掌握很多别的情报信息,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她还得是对你的心性有很深的了解才行。能把你琢磨得这么透,这姑娘对你的用心很深啊。”
吴承鉴冷笑道:“她要来跟我谈条件,自然要对我仔细琢磨。”
“不不,不是这样的。”周贻瑾说:“如果说以前你吊儿郎当,所以还不怎么入那些大人物的法眼,可自你当晚翻盘之后,蔡士文、叶大林、卢关桓,这些人哪个不时刻盯着你、琢磨你?这些人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但我敢说,他们也没办法像这位叶三姑娘这样了解你。”
这句话,可是击中了吴承鉴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地方——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之所以会忽然愤怒,就是觉得自己守护内心秘密的窗户,在叶有鱼面前似乎被砸烂了一样。
周贻瑾说:“毕竟人心隔肚皮啊。能把对方的性情、秉性了解到这个程度,一般来说,得是朝夕相处,或者是长久琢磨才行。朝夕相处还好说,长久琢磨…就还得有一点运气了。”
吴承鉴道:“什么运气?”
周贻瑾笑道:“这世界总有一些人,彼此之间很容易就了解对方,只要有个机缘,一下子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就像…”
吴承鉴道:“像你和我一样?”
周贻瑾呸了一声,说:“我是说,像伯牙子期那样。”
伯牙和子期乃是千古至交的典范——伯牙是个古代著名的音乐家,据说他弹琴的时候,心里想着高山,子期听了他的琴声,脱口就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伯牙弹琴的时候,心里想着流水,子期听了琴声,又脱口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这就是“高山流水”这个成语的来历。
吴承鉴冷笑道:“你是说,她还能跟你一样,成为我的知己了。”
周贻瑾笑道:“我们两个男的,自然是知己。对方是个绝色美女的话,那就得再加两个字了。”
“哪两个字?”
“红颜啊。”周贻瑾道:“红颜知己。”
这一次吴承鉴没有笑,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周贻瑾道:“怎么?动心了?”
“别胡说!”吴承鉴道:“只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不简单。竟然把我琢磨得这么透。若是这样,那我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也许也没那么复杂。”周贻瑾道:“其实一个女孩子这么琢磨一个男的,也可以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的。”
“嗯?”吴承鉴道:“什么可能?”
“她爱他。”周贻瑾道:“因为爱着,所以心就围着他转,日思夜想,日夜琢磨,若再加上一点聪慧,一点情报,一点运气,那么对心上人的心志心情了如指掌,简直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吴承鉴呸了一声,说:“你也真能瞎掰!她才见过我两三回,就这么爱上我了!我告诉你,叶大林家里出来的女儿,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凭她在叶家搞出来的那些动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这样的女人,见了两次面就爱上我?我要天真到信了你这种鬼话,早在神仙洲被人吃到连骨头都没得剩下了。哼哼,本来我还只当这是一桩交易,现在看来,要重新琢磨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