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查理,这真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毕竟也是一个可能。”吴承鉴说:“所以接下来这几天,你要到洋行那里跑跑腿,看看有没有人在四处筹钱,如果有,这个人十有七八就是这批贼赃的预订买家了。”
“好的,三少,”短腿查理说:“交给我了,这么大规模的借贷,不可能做得毫无痕迹,只要有这件事情,我一定能调查出来。不过,你刚才说有两个办法,另外一个办法是什么?”
“另外一个办法就简单多了。”吴承鉴苦笑说:“劫了茶叶的人,最后只要直接卖给米尔顿就行了。”
“天,你是说……让东印度公司买贼赃?”短腿查理高叫:“那不可能!东印度公司是有世界声誉的大公司,米尔顿先生也是鼎鼎有名的大商人,他不可能为了一点小小利益就购买贼赃的,不可能!”
“你叫的那么大声做什么?”吴承鉴说:“是为了掩盖你的心虚吗?哈哈,查理,你自己刚才说的这几句话,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短腿查理的脸红了红,却还是说:“米尔顿先生和你们宜和行是做了好多年买卖的生意伙伴了,难道你对他还不信任吗?”
“现在,我对谁都不信任。”吴承鉴说:“家里的人,行里的人,统统都不信任,何况是个只见过几次面的英国佬?嗯,查理,我可没说你。”
短腿查理哈哈笑了起来:“行了,三少,我虽然是英国佬,可我跟你可不只是见过几次面哈,有了这个定语,我不在你的言语攻击范围之内。”
“可是三少,”穿隆赐爷说:“不管是有洋商集资买脏,还是最后由米尔顿先生接手,这个要去出货的人,可都不可能是普通商人啊。”
乾隆皇帝的“一口通商”政策下达以后,所有进出口贸易都被禁止,洋商要入华、华货要出海,全都必须通过十三行。现在还是乾隆朝,朝廷在对外的事情上法禁森严,零星半点的走私还是有的,但大规模的买卖却还没有脱控。
穿隆赐爷道:“无论是哪个可能,这个劫匪都必然是有洋商的门路,而能有这门路的,必是在十三行中无疑。”
“你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吗?”吴承叹指了指自己的瘫姿:“你没看我刚才一听你们的话,整个人就都没力气了吗?”他叹了一口气:“内部的敌人,还没抓到,但外部的敌人,已经很明显了,那家伙就躲在十三行里头。”
短腿查理和穿隆赐爷面面相觑,吴承鉴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阿爹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一直是与人为善,我大哥这几年窜得是比较猛些,但也是在对国外开源啊,并没有向国内吞并谁家的产业。十三行里头同行相残虽然常见,但劫货卖脏,这种事情做出来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只要宜和行经历此劫而未倒,往后就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了!到底是什么人,要冒着被我吴家报复、被同行忌惮的风险,来狙击我们吴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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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贻瑾是走一步算七步的智士,听到“和珅”的名字,已经隐隐感到不安——这尊神对广东地面来说太过巨大,如果三少的事情和他有什么牵连,那准没好事。
然而为诱引蔡清华多说一些,他还是道:“但是这没钱了的事情,可怎么盖?刑名上出了差错,可以掩盖,没钱用就是没钱用,除非变出钱来,否则怎么盖得住?”
蔡清华道:“这件事情,我们原本也觉得奇怪,和珅虽然左遮右掩,却还是走漏了风声,大方伯当时还在礼部任职,得到了消息后觉得是天赐良机,就联系了朝中有志之士,准备倒和。几位言官御史连弹劾的奏折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了最后关头,和珅忽然拿出了钱来,把亏空的账目给平了。”
“钱不可能无中生有,”周贻瑾道:“莫非和珅自己掏腰包补亏空了?”
蔡清华哈哈大笑:“你觉得有可能吗?”
周贻瑾道:“若是不然,那就是挪东墙、补西墙。”
和珅不但是户部尚书,还是内务府总管,户部尚书管的是国库,那是朝廷的公家钱,内务府总管管的是内府,那是皇帝的私房钱。
蔡清华道:“这事没人能说得清楚,但大方伯私下揣测,却觉得此事极有可能。”
“挪东墙、补西墙,挪走东墙的砖头,就算西墙补上来,这东墙迟早也要倒。”周贻瑾道:“若他真敢这么做,那不但是胆大包天,而且是饮鸩止渴。”
蔡清华道:“可要是让他再把东墙也补上呢?”
周贻瑾道:“户部亏空了去挪内务府,内务府再亏空,他还能从哪里挪去?”
蔡清华笑道:“你可别忘了,朝廷的公库虽然只有一个,皇上放私房钱的地方,却是南北各一。”
周贻瑾的脸色,忽然大变。
“十三行,十三行!洋船争出是官商,银钱堆满十三行。”蔡清华笑吟吟道:“如果说,内务府是皇上的北库,那这十三行,就是天子的南库!贻瑾,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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