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清华道:“所以?”
周贻瑾说:“所以京师那边偶尔有什么消息传来,徒弟我那头听了一耳朵,这头就给承鉴说上一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着消灾解难。吴家这钱赚得久,我跟着承鉴,这酒也才喝得长啊。”
“看来这位吴三少,也不是外界传说的那般无用,”蔡清华说:“纨绔之号,应当只是掩饰。”
“那你就错了!”周贻瑾笑道:“他是真纨绔,不过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知道纨绔要做得长远,总得家里能久久支撑才行,所以玩乐之余,那些能帮家里开路的事情,自然顺手就做了。比如今天这趟,既知师父是总督老爷的西宾,今晚神仙洲上,任凭哪一位入了师父法眼,莫说十二金钗,就是四大花魁,除了已经封帘的三娘,承鉴都能为师父请上花差号。”
蔡清华摇头道:“我今夜志不在彼。”
周贻瑾笑道:“怎么,莫非师父在京师呆久了,也爱上南风了?这也不难。吴家祖上是福建人,徒儿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些心得。”
蔡清华道:“他们我都不要,”手中折扇往周贻瑾一指:“我只要你。”
“多蒙师父推荐,也多谢大方伯的赏识。”周贻瑾笑容不断,只是他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清冷:“只是可惜了,今日的周贻瑾,已经不是当日的周贻瑾,如今我只爱银钱,无心功业了。朱大方伯是个清官,手里只有那点养廉银,经不起周某糟蹋啊。”
蔡清华素知爱徒的脾性,至此已知道今夜说不动周贻瑾,失望之余却也放松了下来,不再谈此事,然而却并不是就此死心,寻思:“贻瑾是个真人才,东主若是得他入幕,主政广东必然更加顺利,区区一个行商,怎么能跟封疆大吏相比。且再琢磨琢磨,看怎么让贻瑾回心转意才好。”
周贻瑾又问了蔡清华的行程,知道他今夜无事,就道:“既上了花差号,就当让师父品味些许此间之乐,才算不枉走了这一遭。”
蔡清华道:“东家御下严厉,为师就心领了。”
周贻瑾笑道:“不会有逾份之事,也和宜和行的生意无关,纯是徒弟的一番孝敬。别人师父信不过,难道徒弟我还会坑你不成?”
蔡清华笑了笑,就不再回绝。他虽然只是个幕府师爷,但有道是水涨船高,东家势涨,他就权重,也不太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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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贻瑾唤来小厮,耳语了好一会,小厮匆忙出去找了穿隆赐爷,将周贻瑾的交代转告,穿隆赐爷吃了一惊,两广总督虽非十三行顶头该管,却是广东官场第一人,平时吴家就是垫脚尖也够不着啊,周师爷不声不响的竟然就结交了这等人物,真是了得,怪不得三少一向待他与别人不同。
他赶紧进入主舱,隔着屏风,隐约见吴承鉴和疍三娘对坐,桌子上、甲板上,摆开了十几个箱笼,想必正在说私密的话儿,这会如果不是心腹是不该打扰的,但穿隆赐爷还是咳嗽了一声,这才进去,吴承鉴皱眉说:“有什么急事,要这阵来说?”
穿隆赐爷言简意赅,第一句话就是:“周师爷款待的那位爷,似乎竟是新任两广总督的刑名师爷。”
疍三娘一听,呀了一声,就将桌上几个箱笼阖上了,退到了帷幕后面,穿隆赐爷这才将周贻瑾余下的话说了一遍。
换了别的行商家人,听到两广总督的名号都要脚软,吴承鉴却只是说:“没想到贻瑾的师父,还有这么大的来历。你觉得该怎么办?”
穿隆赐爷心想三少果然是去过京师见过大场面的,这般沉得住气,就说:“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当然是要大肆操办一番,能提前一步入粤为总督老爷打前站,此人必是心腹无疑,最近我们在粤海关监督那头内线不稳,若能好好伺候这位蔡爷一番,借这条线结交上新任的两广总督,那咱们宜和行往后就稳如泰山了。”
在这大清官场上,官员要借权势捞钱,却有许多事情不好自己去做,就只能交给代理人,汉大员喜用师爷,而满大员喜用家奴,宜和行这些年能够成事,与交好十三行顶头该管的粤海关监督吉山不无关系,只是最近吉山家里宅斗起波澜,管事家奴换了一拨,吴家丢了内线,新管事的关系又还没攀上,所以商号中、家宅里,知情人员都内有不安。可若是能攀上朱珪,那就算粤海关监督那头有什么变故,有两广总督罩着,吴家非但能够安稳,甚至可以更上一层楼。
吴承鉴想了想,却道:“不,就按照贻瑾的意思办吧。”
穿隆赐爷劝道:“三少!机不可失啊!”
吴承鉴却还是坚持:“人家背后是两广总督,不是我们想攀就能攀上的。有些事情,急了也没用,我们要相信贻瑾。”
穿隆赐爷十分惋惜,却也只能出去,按照周贻瑾的指示,只用了一个二等舱房,布设不敢过于豪奢,尽量典雅而已,同时派人急艇赶往神仙洲,尽搜符合要求的美人儿,短短两刻钟,一切便办妥了。
这时蔡清华已经喝得微熏,他和周贻瑾不但是同乡师徒,而且遭际类似,都是功名之路难成而走了幕府的道路,彼此相知相信,信任度与别个不同,所以蔡清华才肯喝周贻瑾的这一顿酒。
看看人已七八分醉,周贻瑾打了声招呼,两个十六七岁的扬州瘦马便进了门,伺候着蔡清华进了那个布置好的舱房,里头早有两个绝美少年将人接进去了。
这一晚蔡清华在半醉半醒间极尽欢愉之事,醒来后整个人也软飘飘的,陷在触体柔滑的全丝棉被之中,全身上下却干净清爽一点秽物都没有,想必昨夜又有人帮忙清洗过了,睡梦之间对此竟全无察觉,将伺候人的细腻功夫做到到这个地步,果然不愧是粤海神仙洲的手段。
两个扬州瘦马见蔡清华已醒,赶紧过来,伺候着梳洗毕,蔡清华问起吴承鉴周贻瑾,一个瘦马道:“昨晚家里出了急事,三少连夜回西关去了。”
蔡清华随口道:“急事?”
“听说是大少得了急症,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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