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归营之时天已昏暗,纵然见过一次,再次看到众多士卒扭曲变化,构成这绵延数里,气势雍容的大营之时,柳七仍旧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两人白日里将魔仙打爆,却没有令元国大军有多雀跃,除了那名元帅前来恭维一番,其余的将军士卒都和往常一样安营休憩,整兵操练。两人对魔仙对战用尽手段,也疲惫不堪,与那元帅寒暄一番,用了晚餐便早早地回归营帐休息。
女子又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柳七无事,才嘱咐他好生休息,才回到自己的营帐恢复伤势。女子的严肃和温情令自小在道宗成长的岁月又在脑中翩翩浮起,柳七心中暖意哄然,微笑着摇摇头,闭目跌坐,震动窍穴,缓缓地恢复白日里的消耗。
柳七收拾心情遁入空灵之态,只听耳边似有潮响,那是体内血液涌动的声音,轰隆隆如大江奔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周身三百余处窍穴一起震动,好似泉眼一般,不断有汩汩血液或涌出或灌入,发出吨吨的声音。当然这些声音只在柳七心上,并不见于外界。他凝神静心,进入无悲无喜的冥思状态,神思杳杳冥冥,好似飘向无穷远处。
耳边的声响渐渐潜息,纯粹的精血之气从他血管之中浸出,不断地改造他的肉身,更有一股极为精纯的血气穿神庭过风池,直入他脑中神魂潜隐之处,滋养他的神魂。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精乃道之基,气乃道之枢,神乃道之本。正所谓由来都是精气神,紧固牢藏休漏泄。常言道神清则气爽,体健则身轻,这三宝相互勾连,缺一不可。似柳七这般炼精用力者,行到高深之处,一样神魂壮大,气通天地,便是由于这三宝生发,相互影响。
柳七身怀血咒,又有神兽馈赠,一身精血非同小可,他那神魂得了精血滋养,也渐渐壮大,稳固安然,八风不惊。这一日大战归来,神思飘荡,渐渐倦意袭来,不期竟睡了过去。柳七只觉眼前渺渺茫茫,耳边但觉风声,周身云气包裹,竟不知到了何处。柳七身在云中,懵懵懂懂,也不知时间,直到云开雾散,才发现身在一处丛林之中快速穿行。
他虽然能见能听,却身不由己,只任由这俱身体在林中穿行,这身体轻如鸿雁,脚下似有一团罡气包裹,凌空而立,将身一纵便好似雨燕一般激射而出,他身形快捷,反应灵敏,纵然林中树枝丫叉,也难以令他减缓半分。身体疾掠了半刻,跑出约十里路程,这密林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茂密浓郁,前边陡然有涓涓溪流,混合着人说话的声音。
身体陡然扑出,随手一招便是滚滚风雷,风刃如刀,电光如戟,从身体手中的玉扇上奔出,不出三丈便滚滚如潮,铺天盖地地向溪边四人席卷而去。
身体骤然偷袭,风刃电戟又来得极快,四人闪躲不急,瞬间便被淹没其中,风声呼啸,电光闪烁,溪边那处噼里啪啦乱响,直打得树木焦枯,断枝乱飞,土石崩散,烟尘滚滚。
身体得势不饶,又放出一黑一白两颗圆珠,盘绕着向烟尘之中扑去,刹那间黑白之光大作,黑的是风,吹得神魂震荡天地暗,飞沙走石鬼神惊,扫尽残枝落叶,催折堤柳繁花。白的是雷,震得筋酸骨麻难站立,毁天灭地胆颤抖,捣毁虫巢蚁穴,劈碎虎山熊洞。风助雷势,雷强风威,两颗圆珠滴溜溜,飞在空中好似苍鹰扑击,气势如虹,落在那尘埃之中激起狂风倒卷,猛雷炸响。
“师兄”柳七肝胆剧烈,眼睁睁看着那四人被风雷淹没,却好似隔着天地之远,作不出半分动作。突然间,那雷光闪烁处有一道青光喷薄而出,青光一闪而没,这滚滚风雷也随之散开消失无形,那处土地焦黑,树木摧折,好似被烈火焚烧三日,端的破败不堪。躯体纵身上去,那处俱成焦炭,哪有四人的身影。这躯体嘿嘿怪笑道,“倒是能跑,除非你们不上凤巢,不然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这是梦吗”柳七反应过来,疑问自语道,奈何没有回应,他的思绪好似不受控制,跟着司徒杰一路追踪,向着林中深入。此后三日,司徒杰又三次与四人相遇,他一手风雷之术威力浩然,应变由心,硬是将四人压制住,要不是其中一人木遁之术在这密林之中来去迅捷,无迹可寻,早就被司徒杰拿下了。
柳七看得焦急,却帮不上忙,情绪激动之下,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模糊,再回过神来,眼前已是茫茫大雾,脚下白茫茫一片,好似冰雪堆积,却不寒冷。正疑惑间,前方隐隐有哭声传来,柳七寻声而去,走了约莫一刻有余。眼前白雾突然消散,骤然便无影无踪,只有一处白晃晃的空间,一个消瘦的人影跌坐其间,垂首抹泪,暗自神伤。
柳七靠过来,出声道,“你”
那人听得声音,猛地抬头,竟是司徒杰,只见他双目微红,满脸泪痕,竟是无比地伤心。他见柳七走来,惊讶道,“竟然是你”
柳七见他形貌与司徒杰一模一样,却是一袭白衣,气质文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代海寇枭雄,不由得问道,“你是司徒杰”
司徒杰被他问得楞了一下,面色几变,身形一阵恍惚,好似幻影一般,竟有一刻完全模糊,过了片刻又恢复清晰,拱手道,“司徒杰已死,我不过是他心中一丝执念,苟活于此,不知少侠如何到得此处”
“执念”要不是柳七见他身形模糊片刻,几乎要抽出刀来,不过眼前的人给柳七的感觉实在与司徒杰完全不同,还是忍耐住没有动手,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我也不管你是谁,我现在只想离开,你能告诉我怎么离开此处么”
“不知道”司徒杰皱眉片刻,试探着问道,“你是否得到过一个人头大着还比划一番。
柳七眼中一亮道,“倒是没有得到,我劈碎过一个”
“劈碎”司徒杰满脸骇然,不过想到眼前之人在旗舰上的可怕,心中便信了几分,点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