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有一道人影撞到前院来,二人回视,但见其人昂藏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着银甲,孤月斜照生冷气,手擒钢枪,红缨似血映寒光。来人脚下不停,笑声如雷,三两步便近得三人面前,举枪便刺,“让薛某来领教领教少司命摘叶飞花的手段!”他这一下如同饿虎扑食,风声大作,吹散砂石滚动,钢枪刺处,寒星点点,银光烁烁,罡气纵横,一下便将这一尺余厚的高墙捅出硕大一个缺口。
这边三人也有动作,巫罗巫真从两边绕过,奔后院而去,少女双掌舞动,掐诀运气,自拦住这银甲将军与他斗在一处。猛将见此,忙朝玄明二人喝道,“还不拦住他们!”当下也不容他分心,钢枪圈缠拨刺,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少女也使出气贯八荒的手段,周身真气涌动,举手投足,均有罡气激射,捻叶飞花,也有洞玉穿金之能。他两人斗将起来,威势颇大,劲力翻涌,罡气纵横,十丈之内,余人根本近身不得。
却说玄明拦住巫罗,柳七拦住巫真,分作两处。玄明这边,青黑之气再次相互吞噬无踪,森罗掌、青木掌来往交错,黑烟鬼气森森,如黄泉死狱,阴冷污秽,令人作呕,青气生机勃勃,似万木森林,郁郁葱葱,却又厚重异常,压迫之处,令人难以喘息。两人对攻之处,漫天掌影,烟气弥漫,森罗掌凶险,走邪异之机,寻鬼魅之变,变化莫测,常在那不经意之处埋伏凶险,又有丝丝鬼气缠绕,震动神魂,诱惑人心。青木掌青气飘散,看似轻灵实则厚重,说是掌法,实则以神御气,调动乙木青气强化肉体,护卫身躯,生机发散充盈气血,掌风过处堂皇雄浑,走的是大开大合,以力服人的路子。他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玄明边打边退,脚步暗合罡斗,悄然气息布置,两人斗到三十招上下,他双掌一封,脱出圈来,掐诀导引,巫罗只觉登时周身一热,一股燥热之气从地底涌出,缠绕四周,巫罗暗叫一声不好,鼓动真气压下燥热,双掌一按,使着凌云法赶忙退出身来。
“现在才发现可就晚了!”玄明冷声道,”天英行气,丁火坐宫!”他脚下一震,气息传导之下,场中布置的青气猛然沸腾暴动,如同清水入滚油,片刻便消散一空,青气消散处,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包裹,扭曲视线,却空无一物。
“阴火局!不错!”巫罗咬牙道,虽然有所察觉,拼力抽身,也沾染了一丝阴火,这阴火非是阳火明焰,乃是地气生发,勾动人体气息摩擦变化,肉眼难辨,却能灼烧内府,狠毒异常。巫罗一边使出秘法镇压伤势,一边面色森然道,“早知道你会阴遁局,没想到还是着了你的道,八派之人,果然不可小觑!小子!你有资格让本大爷认真起来了!”说着不知从袖中取出什么放入口中咽下,顿时周身气息一滞,一股漆黑如墨的烟气从周身涌起,烟气浓重几乎不见人形,只有一团如墨黑烟在劲风中飘动,迸发出骇人的气息。
“不好!先下手为强!”玄明暗中想到,赶忙调动元气,场中阴火凝聚幻化出一团明焰,明晃晃,红艳艳,中央带一缕幽蓝,玄明心念驱使,这一团火焰化作箭矢,倏然向那一团黑影射去。
“桀桀!”黑影发出张狂的笑声,一掌将火焰打灭,“丁火咒?会的倒是挺多,不过要是都这种程度的话,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受死吧,小子!哈哈哈!”狂笑着,黑影猛然向玄明扑来。
“既然想见识的话,就给你们看看吧!”玄明低声道,说着双手合十,星目圆睁,一声低喝,“起重楼!”伴随着玄明的声音,院中树木疯长,藤蔓穿梭,一条条纠缠的根须破土而出,一颗颗疯狂的树木扭曲弯折,向着玄明护卫而来。黑影却如炮弹一般,猛然穿透这层层树木,木屑纷飞,枯叶漫天。
“这可拦不住我!”巫罗叫嚣道,一路破坏,冲到玄明面前。
“是吗?”玄明冷然道,“重华甲!”随着声音,玄明伸出手来,任无数的树木枝条缠绕包裹,瞬间把他包成一个树人,树人双臂横架,挡住黑烟的攻势,轰!巨大的冲击发出雷鸣,将树人从缠绕的枝条上打了下来,拉扯的残枝四散抛飞,凶猛的掌力打得树人双臂木屑纷飞,穿透处几乎可见玄明的手臂,然而呼吸之间,枝条生发,如蛇行一般缠绕包裹,不消片刻便恢复原状。两人猛烈地撞击扭打,完全不复方才的飘逸灵动,一个凭着黑气强体,一个靠着树木护身,全在近处厮打,拳脚过处,土崩石散,木屑横飞,正是一场好斗!
却说柳七将长刀舞得泼水不进,欺身巫真身前一阵乱砍,刀势凌厉,如同狂风骤雨,巫真仿佛暴风雨中的蝴蝶,上下翻飞,飘摇回舞,总在惊险处避过刀芒。如此一刻有余,柳七越打越急,一柄刀在手中被他舞成一团光影,刀光在两人的缝隙之间游走跳跃,却偏偏伤不到巫真分毫。
柳七如何看不出来事态,见这般许久,未立寸功,猛然大喝一声,抽刀回身,跳出圈来,巫真哪里容得他跑,略一甩手,两道银光紧随柳七退步,直奔面门。
叮!叮!柳七也是眼明手快,刀光一圈,将银光打落,定睛观瞧,却是两根银针,半寸长短,细如牛毛,尖上一抹幽碧。“毒针?”柳七心下凛然,这飞针在旁门之中也属罕见,只因其细微短小,威力有限,若无罡气包裹,掌风拳劲,均能吹飞无踪。等到宗师之境,虽有罡气助威,然而宗师神辨毫厘,烛照周身,无有可乘之机。故渐被人弃,偶有得见,不是功法特殊,能助其力,便是喂以剧毒,以增其威。故而江湖得见,无不别有凶险。
柳七心头思忖,手上却不停歇,劲力流转,刀势横斜,神念灌注之下,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锁定巫真,刀势聚集,如潮头巨浪,越累越高,顷刻间便有翻江覆海之势。巫真也有感应,运起巫身凌云法躲避他气势锁定,凌云法乃古神教绝学,上下腾挪,迅如飞鸟,前后转移,飘忽若神。巫真精通此法,以之对敌,更是妙到毫巅,柳七方才刀势如雷,挥洒如电,也难伤她分毫。此时凝神聚势,遥遥锁定,反倒令巫真有难以摆脱之感,那气势静如渊海,不断积累之下,越发浩大深沉,只怕他动如雷霆,顷刻间便是天塌地陷,泰山压顶。巫真心惊肉跳之感愈发强烈,手中银针挥洒,呈漫天之势向柳七笼罩而去。这漫天银针寒光点点,也不见柳七如何动作,只左移右摆随意晃动,竟被他一一避过。巫真心道不好,再想逃离已势有不及,凌云法运到极致,只退出两丈有余,只见一道匹练仿佛贯穿天地,无声无息,倏然而至,巫真眼中刀光临身,天地暗淡,只觉一道豪芒自暗淡无处生,自天地尽头起,横断千山,划破虚无。巫真只觉身体四裂,一道魂灵无有意识,茫茫无迹,杳杳无踪,不知身处何处,今夕何年!
“朱明承夜,皋兰披径,湛湛江水,目极千里,魂归来兮!”轰!——耳畔似有雷鸣,又有声声呢喃,由远及近,在耳中回荡。巫真回过神来,只觉眉间微疼,一丝鲜血流下。那边厢柳七却半跪在地,身体如同破旧的风箱,发出剧烈的喘息。巫真一抹眉间,血染娇颜,分外狰狞,心有余悸下,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当即掐诀运气,掌中浮现一抹蓝光,抖手银针漫天,点点蓝光闪耀,打向柳七。
柳七强运极招,已逼近身体负荷的极限,又被少司命强行打断刀势破功救下巫真,反噬之下,受伤极重,眼见得漫天银针,却无有反抗之力,只能闭目待死。关键之时,一道棕绿色的人影猛然冲来,将这漫天针雨挡下。蓝星如雨,漱然扎满这木人,蓝意如线,片刻间便沟通交错,如网般密布细针扎根处。
“噬魂毒?!”玄明一声冷喝,木人猛然从背部打开,急忙忙跃出人影,护在柳七身旁。
那边厢巫罗也赶到巫真身边,原来二人方才缠斗,玄明借天地之力,生生不息。巫罗却赖药石之能,不多时便落于下风,被玄明压制。正当柳七强运极招,差点斩杀巫真,少司命分心救人,强破柳七刀势,引其反噬。玄明只得强行困住巫罗片刻,引身来救。
四人相对而立,这边两位神教大巫虽有狼狈,尚属完好。那边柳七虽受重创,但携方才如虹刀势之威,困兽犹斗,无人敢小觑于他,玄明一路压制巫罗,更是厉害得紧。两方都有顾忌,一时之间,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四人打得热闹,心中却都明白,大局之要,还在两位宗师身上,这两人斗正酣处,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这个枪出如龙,上下翻飞,盘拨扫打,如同猛虎下山,择人而噬,枪尖过处,空气炸裂,发出阵阵鸣响。那个摘叶飞花,真气纵横,屈指递掌,好比仙人起舞,飘渺空灵,红叶纷飞,洞玉穿金,织就罗网难敌。二人狠斗这番,将这府衙前院,几乎夷为平地,什么高墙白瓦,雕梁画壁,都成了断壁颓垣,散碎瓦砾。同样是宗师,却仍有高下之分,比起少司命威震江湖,在宗师之中也有不小的声名,薛义成毕竟入此境界不久,又是军中战将,稍逊少司命一筹,故而这边气血劲力奔流,气势如焚天之焰,虹贯天地。那边却是随意挥洒,如同仙人临凡,毫无烟火。幸得玄明、柳七争气,压制住两位大巫,牵扯少女精力,加之柳七刀势滔天,少女分身来救,这才斗个旗鼓相当,分庭抗礼。
正当这前院诸人一番苦斗,玄明、柳七与两位大巫对峙之时,一个疏朗的声音从西方传来,声音飘忽空灵,好像来人尚有些距离,却气息鼓荡,清晰可辨,足见来人功力。
“久闻严老乃当世大儒!博古通今,洞察世事,又胸怀天下,心系苍生!太一殿下久慕严老德名,特来恭请往我神教一叙!”
柳七、玄明听得来者不善,当下面色一沉,巫罗巫真倒是面有喜色,齐声道,“大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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