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骑就是重骑,尽管今天速度要慢些,可是杀入阵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势不可挡,这边的地上本来就没插上多少长枪,王德显也正是看着这个空隙才杀进来的,前面十个巨盾一排,连排了五行,在重骑的冲击下显得那些脆弱,很有些颠倒三角形最稳定的定律,连破五层盾阵,重骑不过是速度稍微慢了一些,然后迎面便与陈全和慕容一祯带领的盾牌兵撞上了。
重骑的威力就在于速度,速度慢一点冲击力就小了很多,可这小得很多的冲击力一撞在陈全和慕容一祯死死用肩膀顶住的巨盾上,盾碎,人,倒飞。
李清的眼睛一直盯在王德显带的这队重骑身上,对乱枪阵中热闹没怎么留意看,骑兵只要一进乱枪阵,结果是预料之中的了,关键就要看盾阵能不能守卫大旗。
那飞起的两人很好认,因为是龙翔军里少有两个有全盔的人,李清心里一紧,有些后悔答应陈全顶在第一线了,还是对重骑的威力低估了些,那些公子哥儿怎么能跑出龙卫军的威力出来!
不过还好,眼见着飞起的那两人爬起来,加入后面的盾阵了,李清心也第一次提了起来,为山九轫,功亏一篑,这是自己事前掉以轻心了,没太在意龙卫军的骑兵不仅仅就是马快而已,士兵素质也很高的,可千万要顶住才行。
第一排盾阵几乎像层纸一样的一戳即破,第二排像层纱,第三排算是发挥了些作用,虽然也是像面土墙一样轰然崩塌,到了第四排盾阵,很多巨盾都是顶住了重骑的冲击,相持不下了,因为那盾牌后面很多都是四、五个士兵用肩膀扛着,那重骑上的士兵只能挥舞手上的大槊去砸盾牌了。
来bsp;只是王德显果然威猛的,的马撞不开盾牌,手中大槊也挥舞不开,他干脆将大槊挑在盾牌的底部,双膀一叫劲,将这几十斤的盾牌挑飞在空中。盾牌后面的士兵正用肩膀死顶呢,谁想到这力量不是从前面而是从下面来地,一下子手上拿捏不住,盾牌脱手了,人也栽到马前。
王德显可不去理睬这些士兵,催马直奔最后一排盾,在这排盾后不到十米,立着的就是龙翔军的大旗。王德显要显神威破了这最后的防卫,将大旗夺到手。
重骑的速度虽然是几乎被消磨了,可毕竟是二百训练有素的骑兵,持盾牌的护旗手只有一百人,眼见着重骑兵缓缓压碎第四排盾的防线,要接着挤跨最后的防线时,终于缓兵到了。
乱枪阵中的那三百骑兵除少数的几个还在顽抗外,基本上都被龙翔军士兵夺了信标,一见大旗处危急,那四百个龙翔军全朝大旗处扑了过来。有些人在第五排盾后持矛护住旗。更多的是朝马上的骑兵扑了上去。
这一来情形就大不一样了,重骑兵本就几乎没了速度,手上长矛大槊都是近三米的长度。并且一直是列队行进,兵器指得都是前方,眼见着左右都有人扑上来,急切之中怎么可能掉转矛头,这一落马可就更麻烦了,因为他们是重骑,身上的盔甲要重的多,到了地面上弯个腰都难,一时间重骑兵像下饺子一样摔到马下。
王德显碰到的麻烦就更多了,谁叫他冲在最前面呢。两个拽他腿的都被他踢开,一个想牵他马的缰绳的龙翔兵被他用大槊顶到一边,突然一个小兵不管不顾的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右腿,王德显连甩两下腿都没能甩开,干脆将槊一扔,举拳要对那人的天灵砸下时,突然一犹豫,觉得好像不能这么做,就这么一犹豫。左腿也被人抱住,还有人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了,王德显身子一腾空,心道:“完了。”
从骑兵一陷入乱枪阵,主看台上就是欢声一片了,随着骑兵不断落马,哄笑声四起,重骑突破盾阵时大家还紧张了那么一下,等到枪阵里的龙翔军士兵纷纷去接应,没等王德显落马呢,众人心中已是一片雪亮,龙卫军输了。
有人捏着胡子大叫匪夷所思,有人摇头晃脑的感叹别出心裁,当然也有人说不成章法的,不过还是和谐一片,因为大家望下面看的时候不得不乐。
有些个龙卫军士兵甚是彪悍的,一见打无可打,干脆朝天的趴在地方,手中死死的拽着自己的信标,边上围着的三、四个龙翔军还真拿他没办法,瞧人家的样子,又不是在宏毅寺,总不好踢人家朝天的吧,要得人家手上的信标,可真有些老鼠拉龟,无从下手了,于是便有人蹲下来和他讲道理了,“兄弟,把信标给我吧,我可没打你,刚才把你拉下马的可也不是我,咱公子说了,得凭信标数目确定功劳呢,你留着也没用不是?要不,待会请你喝酒?”
龙卫军的大旗就是随王德显一路的,这掌旗的兵儿机灵的很,见势不对,拨马护旗就跑开了,而且又不跑远,因为跑远了就算逃跑,咱败就败了,逃跑的名声可背不起,结果他成了最大的目标,一群龙翔军撒脚丫子狂追,可骑兵就是骑兵,马怎么也比人快,在地上跑急切哪能追得上,人家不跑远但是机灵的很,马术也了得,一个人引着几十个狂呼乱喊的龙翔军士兵在校场上乱窜。
你说,能不让众人笑么?
可是,总有人不好好听党中央话的,偏偏要出不谐之音,不是别人,又是那个钱惟演,“简直是胡闹,堂堂大军操演,变成一群市井之徒厮打,如何可显出我大宋正义之师的威风!岂有此理!”
李清听这话当然不高兴,可也没出声,因为大部分人都拿白眼瞪这个钱夫子呢,丁谓忧若未闻,笑味味的低头品茶,晏殊倒是扬声笑道:“虽则龙翔军战法有些近于胡闹,但将龙卫军拉下马却是大家亲眼所见,且别出机抒,亦有军中可参详一二之处,钱老此言有些过了。”
钱惟演却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了,哼了一声说道:“若是只论战法,倒也并非全然不堪的,只是我大宋乃礼仪之邦,似这般打法与蛮夷有何不同?何以显我大宋正朔!且太子亲军,应为诸军表率。这些无赖之徒,叫那些党项、契丹蛮夷见了,岂不笑我大宋不知礼法!老臣以为断不可将龙翔军做太子亲军。”
李清还是没作声,虽然高小公爷使劲拿目光对他示意,李清的确不想和钱惟演去争些什么的,这种人到后世也不绝的,倒是生命力顽强的很,和他们说理?笑话。除了往死里揍李清觉得和他们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钱惟演一说到个礼字,还真把人说住了,一下子没人出声。
李清站了起来,虽然坐在角落里,可现在大家都看着他呢,一站起来也是显眼的很,李清当然不是要跑过去揍那钱惟演的,虽然地确很想揍,不过他笑眯眯的走到刚才击鼓的礼部小吏面前,一拱手笑道:“大人的鼓敲的不错。不知道闲暇之时可愿到李清府上切磋一二的?”
那小吏慌道:“下官,小的,在下能得李三郎出言相请,如何敢不奉命的。”也不怪人家慌张。一个敲鼓的小吏,不入流的官啊,这台上都什么人啊,四品官都不一定有座位的,李清虽然是布衣,这小吏也知道人家平时打交道的都什么人。
李清伸手拿过他手上的鼓槌,见高小公爷还盯着他看呢,李清微微一颌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大鼓的面前。
“咚咚咚……”三个三连音后,第十下李清是敲击在鼓沿上,然后又是三个三连击,第十下还是敲在鼓沿上,可惜就一面大鼓不好像爵士鼓那样分音高的,李清就是按后世震撼人心的《轻骑兵进行曲》改的。
龙翔军的士兵当然不知道什么是轻骑兵进行曲,不过这个鼓声他们可熟悉,这是李公子规定的紧急集合令,听到这样的鼓点,不管正在干什么。一律要以最快的速度列好方队,鼓声就是如山倒的命令。
不管是在夺信标的,还是在追大旗的龙翔军们,听到鼓声响起,微一愣神,发觉是紧急集合令时,毫不犹豫的往看台下跑。龙翔军有六百人,陈全留了一百人帮礼部的小吏帮忙做些牵马倒水的活儿,鼓声一起,牵马的将马缰绳一甩,倒茶的将茶壶扔到地上,齐齐往看台前来,好些个在重骑突阵的时候受伤的盾牌手,也是在同伴的搀扶下挣扎前行。
主看台上也是一阵慌乱,公、侯是超品的官,按照礼仪,身份比一品大员还要贵重的,所以尽管很多人没有差遣,也是坐在主看台上,听到鼓声,镇远侯钱蔚一瘸一拐的跑向楼梯,高小公爷就干脆的很了,走到看台边上,左手一撑台面,噌得便跳了下去,下面官员的彩棚里也跑出来不少人。
李清倒没敢站在台中,而是在鼓边双手背后的跨立在那里,因为有些伤兵行动慢些,李清数到心跳五十六下时,七个方队已经全部站好了,李清提气大声喊道:“威~武~”
“唰”一声整齐的脚步声后,七百儿郎个个双腿叉开,两手背后,挺胸收腹,昂首向前!
静七百人在站队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发出过喧哗,等七个方队站定,全场几千人都明白了什么叫静,连受伤的马都不再嘶鸣,全场一片死静,只有风将龙翔军的大旗卷起“噼啪”打个脆响。
谁说哭才是伤悲,谁说骂才是愤怒?
谁说呐喊才有杀气!
李清也是一声不做,站在台上像雕塑一样,足足有三分钟,而这三分钟里,身后的主看台上,便是一声咳嗽也没听到过。
李清回转身,双手抱拳遥遥的对太子行了个军中抱拳礼,朗声说道:“御赐太子龙翔亲军列队已毕,请太子巡视!”
小太子已经从刚开始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见李清一说,三步作二步的来到李清身边,李清也不说话,低头示意自己的脚,然后下巴一抬,叫太子站到看台中间去,小太子冰雪聪明的很,站到看台中间,双腿也叉开,两手背在身后,李清鼓励的对太子一笑,等太子站定,李清大声叫道:“龙~翔~威~武~!”
下面七个方队炸雷般的回应道:“太~子~威~武~!太~子~威~武~!”
沉寂了许久,围观的众人觉得胸口被块石头压住了一般,听得这声大喊,很多人也不约而同的跟着呼喊道“太~子~威~武~!”连主看台上很多官儿都叫了。
这个倒是李清事先准备好的,原是想等太子有空来看看龙翔军时,要他瞧瞧这些人的气势,可没打算现在拿出来卖弄,也不是被钱惟演的话激的,他还想收敛些呢。
太子兴奋的小脸涨的通红,身子越发立得直了,别人都借喊声来宣泄了,他也要宣泄一下啊,太子在看台上站着,李清当然不好在边上也站着了,可不能和太子抢威风的。
李清恭身肃立在边上笑道:“太子何不下了看台,近前去看看自己亲军呢?”
太子兴奋的连声说好,也不等随声侍侯的人近前,转身便沿楼梯跑下去了。
七个方队依旧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陈全额头上还在流血,见太子近前,猛得高呼一声:“肃立。”
“啪。”七百人整齐的来了个立正姿势,听得土根高声叫道:“龙翔军第一都,给太子致礼。”
包括陈全、慕容一祯在内,全是左脚迈前一步,右膝点地,行了个单叩礼,一百人齐声喊道:“太子威武。”
小太子勉强定住心神,稳住脚步,继续向前。
随着太子的脚步,一个个方队依次在太子面前跪倒,一声声的太子威武把看台上的官儿看得也是心潮澎湃,更不用说随侍的那些太子师傅们,很多人都是泪眼朦胧,那一个稳步在七百虎贲之士面前行走,就是咱大宋的太子,就是咱大宋的未来。
宋祁苦心排练的这一幕提前上演,李清并没有看到,而是太子下楼之后,便悄悄的一个人往庄里走去,他相信宋祁安排的这些,肯定能激发小太子的豪气,咱大宋啥都不缺,就缺这种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气!
许是刚才的全场肃静的确震撼人心,否则上次还拦着李清不让他上看台的礼部小吏见李清经过,赶紧闪到一旁恭身肃立呢?
走在游廊里,李清自己的心都没有平静下来,妙玄问我何求,求什么呢?做这些可真不是为了能混个官的,做这些是想对得起天宇山死难的那些弟兄罢。
求财求官都不难,求心安才不易。
正想着呢,前面忽然一个人挡着了李清的去路,李清一看,面目还有些熟悉的,应该是刚才在主看台上见过的官儿,瞧着人家也是武官服饰的,头发有些苍白,神色却是精悍的很,那人笑道:“李三郎?”
李清忙笑道:“正是李清,不知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可人家并不说话,走到近前,猛的一拳擂在李清的肩膀上,李清猝不及防的,趔趄几下差点摔到。
我*,这也太不讲理了吧,瞧你是个老人家,我才这么客气的,居然打人,李清气的一撸衣袖,说清楚,否则咱们没完,这可是我的地盘!
来人一字一顿的说道:“老夫姓王,单名一个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