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谢大娘的背影,李清也觉得有些无趣,可要不是谢大娘这么一说话,李清和张先还真没注意到这校场上人已经来的不少了,八卦果然够王道。
又是太子要亲临,自然便有宦官提前过来打点,这样也好,水云庄本来就人手不足的,怕光是端茶倒水就忙不过来,这样也好,李清乐得做个看客。
不过今天来的官员远比上次为多,远远的瞧着那些宦官和礼部的小吏忙个不停,还算是照顾李清这个主人家的面子,没动用女眷的彩棚,可上次士子们坐的那个早塞满了官儿,制科一结束,那些没通过阁试的多半灰溜溜的回家去了,就是留在京城的也不大好意思出门。即便这样座位也是缺了很多,只是那些宦官心思也活泛的,上次不就见着李三郎拿锦缎铺地上么?这法儿好,又简便又舒适。
他们这不知道这李清又换花样了。
bsp;“三郎快瞧,丁相也来了。”张先叫道。
李清抬头一瞅,可不是么,今天可不是什么节日的,莫非丁相爷也不用处理国事了?王钦若一病倒,丁谓可算是大忙人了,虽然还是副相,可大宋满朝文武里,现在就是丁谓的权利最大了。
相爷出场的排场不小,一班子大臣众星拱月一样簇拥他上了看台,果然是威风的很,这就是所谓的位极人臣了,全天下读书人的最高理想,张先瞧着那边的热闹眼睛有些放光,李清却不以为然,爬得高跌得也重,都想青云直上,可知高处不胜寒?
倒是那个踩疼李清脚的丁老头要可爱的多。
这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李清在想着太子最好早点来,要不一会太阳一发威了。昨天洒的水全给晒干了,那不白忙活了么。这个倒是李清多虑了,昨天宋祁跑到军营里去了后,已经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都是草地,人踩上去感觉不到什么,可要是几百斤的马踩上去,就会感到地面软得很。
而张先眼睛里看的却是满堂朱紫。不一会便告诉李清,他数过了,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已经来了上百名了,李清心想这有什么好兴奋的,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一会看完了又得上我家去大吃一顿,来得越多李清还越心烦的。
张先很不满的斜了李清一眼,瞧你这小气劲,知道不?就是京里的老王爷娶亲也没来的这么齐人过,还不是闲官。都是有差遣的实权人物。这可是人脉啊,当官的就*这个,算了。没法子和这李三郎说,他估计只关心在青楼里面子大不大。
过得一会刘叔和妙玄果真带着刘胖才子一起来了,看来宏毅寺的操练对身体还是很有益处的,传说中的八卦男不仅身材好了许多,眉宇间还露着几分英气,紧身的武士装比文士服更适合他。只是这猛男与张先颇有些不对路,没几句话便与张先唇枪舌箭起来,李清还想在中间做个,和事佬呢,刘胖轻蔑的扫了张先一眼,“三郎。咱们不与他一般见识,成天想着蟾宫折桂,俗!俗不可耐!”
李清哈哈大笑,娘的张先张子野是俗人,那你什么?情圣?
这个李公子从来就不怎么讲规矩,一帮人也是清楚的很,小棚子也不大,本就分不了什么主次,干脆都混坐在一起。若风带着狗儿和晴儿也来凑热闹,安小哥还绷着脸沉声训斥晴儿一个姑娘家不该出来乱跑,李清隔着妙玄道人给他脑门就来了一下,几岁的小孩就是姑娘家了?李清将晴儿抱在腿上坐着,想吃什么?瓜果没问题,口渴了?不行,这可是酒,大姑娘能喝小孩子就不行了。
感觉好的很,很有当年集体宿舍看世界杯的感觉,只是这米酒换啤酒就更好了,还得加上空调。
刘胖这一向只顾着追妹妹,对李清这边事情所知寥寥,不过他对李清的信心倒是最高,别人还在推断谁输谁赢,刘胖倒断言不需二刻钟,只要骑军敢冲过来,那就死定了,王德显打架是不错的,可要和李清叫阵,那还是不行的,咱李三郎什么时候像正常人那么干事的?见有人攻击故主,刘叔和孙五也是笑嘻嘻的听着,丝毫不以为意,整个训练过程加事前准备李清也一点都没瞒他们二人,担心他们向王小将军透露情况?这才是小家子气呢,王小将军什么人?为求成事而不择手段,那是现代人干的事情,若是刘叔和孙五真跑去要透露些什么,李清可以肯定要么王德显是避而不见,或者干脆捆了交李清发落,真正的傲气是在骨子里的,李清放心的很。
可笑闹没多久,杨大领着一个小宦官便过来了,说是雷允恭打发他来请李清上主看台的,怎么这次有我的位置了?
可惜这得意劲只维持了走在主看台路上这么点时间,因为他是被悄悄引上去的,还因为他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搞不懂为啥世人都想做官的,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坐在这里,一点情趣都没有,李清很后悔为什么刚才还得意了一下。
太子一小孩子高高的坐在主位上,边上立着六、七个宦官侍女,也得老老实实坐着,小孩子的天性被压抑了,未必就是快乐的。一大帮文武官员两厢雁次排开,也是一个个屏心静气、如临大宾,这么多人连句咳嗽都听不到,实在是憋气的很。
天可怜见,这年头还没有凡是重要场合,领导都要来发一番长篇费论的习惯,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一个礼部的小郎官便击响了边上立着的大鼓,这倒让李清多看了几眼,舒缓有秩秋,轻重按拍,不错,比老子敲得还好,有机会得和人家交流交流。
三通鼓罢,龙卫军的大旗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而来,马上的好儿郎们风采不减,比起上一次还显得更加有威势了些,许是王德显这一向也没闲着,那骑兵带住了马还是齐声呐喊,人欢马叫,神勇非常。看台上不少官员都是点头称赞。
反观龙翔军出场就逊色很多了,除了龙翔军那杆大旗最醒目外,整个军容却是一无可观,这可不是李清有意抠门,这些军兵大多是骑捷军中挑选而来的,本身俸禄就少,加上在京中也一直不招待见,也没什么外快可拿。穷啊,别说盔甲了,连衣裳都不整齐。
偏偏那些军士们手上还抓着两、三支长矛,更有个别的是抱着一捆,连盾牌兵也不例外,几十斤的大盾*一只手举能成个什么样子?所以有些人干脆是拖着盾在走。
龙翔军出场已经让诸位大员们大皱其眉,等到龙翔军在骑兵对面列阵时,就更让人家大甩其头了,满看台的帽翅都在飞舞,可怜的李清看着那些帽翅就出了神。你说这玩意乍整的呢。它怎么就不断呢?再说又怎么保持平衡的呢?咱老祖宗真牛。
不先排阵式是李清安排的,又不是大军团做战,分个侧翼后方的。你都不知道人家要从哪个方向来,你排出来干吗?留着漏洞给人看明白?当然,这样的自信也是有基础的,一里多长的相距,骑兵冲过来也要一分多钟,而原地列阵龙翔军现在只需要二十来秒钟。
可看台上的那些官儿不明白啊,上一次捧日军还是显得龙精虎猛的,这龙翔军算怎么回事情呢?大旗倒是竖好了,可一群兵们站得乱七八糟的,左看右看都不像个什么阵形。即便叫乱阵也罢,接战在即的,总要做好准备吧,可那些龙翔军偏不,个个伸个脑袋往对面骑军看,你说看什么呢?花姑娘她也不在那边啊。
没想到龙翔军这么一看,还真把龙卫军看出点事情来了,龙卫军也被对面的乱阵给搞糊涂了,大旗下一群兵就这么乱站着。九宫阵?三才阵?诸葛八卦阵?还是九宫加三才加八卦阵?两军这么尴尬的对望了一会,忽然龙卫军跑出三匹马,直奔对面而去。
敢情被这样的乱阵吓住了?群殴改单挑?边上围观的几千号人正纳闷呢,不一会那三骑就跑到龙翔军跟前了,还好,没打起来,距离的远,没人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瞧那架势应该客气得很,敢情是先礼后兵来着,这样好,咱可是礼仪之邦,不能像野人一样,说来就来,还专门喜欢偷偷的来,战书都不知道写一封的。
满台人都乱猜这龙卫军究竟是为什么派三个人先来说话呢,李清在台上使劲拿手掐自己的腿,他乐啊,王德显那小九九打的,什么先礼后兵,瞧见没,那三人跑回去的时候是分开三路走的,礼他个大头,探路来着,怕冲锋的路上中了埋伏,敢情我李清挖坑的名声大了,德显,不好意思,坑是没有挖,不过照样也得让你摔下来。
正在大家都等得不耐烦呢,那三个人回阵之后,龙卫军动了,一阵旗招幡动,五百余骑开始小跑起来,直对龙翔军冲过来。眼见着对面的骑兵冲过来了,那龙翔军还是没排个什么阵出来,似乎比刚才更加乱了,看台上高点,可以看见乱排在前面的士兵依旧站着,可后面的很多人不知道撅着在干什么。
骑兵冲到中路,还是和上次一样兵分两路,不过略有不同的是,二百余名重骑兵偏离了中线,从右路包抄了过来,而中间的三百余骑却是发力提速对着龙翔军直冲过来,只有很少人注意到今天龙卫军的骑兵似乎冲的速度有些慢,李清明白这是昨晚的流水起作用了,而有些经过战事的老将以为龙卫军是特意保留了点,以应付意外。
三百来米的距离也就是个三十秒的时间,骑兵气势泌泌的要冲到跟前了,可龙翔军的那些个兵们还是乱站在那里,似乎被骑兵冲刺的气势吓住了,好些人连手里的长矛都没举起来,莫非想*人的身体挡住奔马?这李三郎搞得什么名堂!
眼见着马上就要撞上了,龙翔军的士兵却转身就跑,这可把看台上的文武大臣的肺都要气炸了,上次捧日军输的狼狈,可也没有回头就跑的这么不成器,还是在太子和这么多的大臣们眼皮底下,这简直把大宋驴马的脸都给丢完了。
心里暗骂李三郎的确实多,人家听了高公爷一说这李清练了一支铁军出来,想必肯定能赢龙卫军的了。见有机会和龙翔军一样训练,纷纷叫自己的子弟前来,甭管什么名分,算成是太子亲军总是占便宜的事情,这太子以后就是皇帝,这就是要沾皇上的光了,可现在这么一瞧,心里后悔的要死。连高小公爷也一道恨上了,输了没有关系,没见捧日军都输的那么狼狈啊,只要打出点气势出来,咱别的不行,倒腾理由是最拿手的,咱圣人门徒最精通这个,总不计真的太子就会取消亲军的名号,毕竟是皇上亲赐的,可现在瞧着这么个样子。可真叫人傻眼。
傻眼?龙翔军排在前头的那些个士兵转身一跑。正奋力打马狂冲的龙卫军才真是傻了眼!
怪不得那些士兵一直站着不动,敢情就是要遮住后面的举动,也怪不得龙翔军之前每人抓着好根长矛呢。冲锋前龙卫军们还在拿这件事取笑,拿那么长矛有什么用?双手紧握一根都未必能挡住高速的骑兵一击,一手抓一根能使上劲?
这些个龙卫军们也不想想,总以为长矛就得用手抓,那有的人拿三、四根做什么?莫非用脚指头夹着?那抱着一捆的呢!
原来这些长矛不是用手抓的!
排在前面的龙翔军们一闪开,出现在冲刺的骑兵面前一片枪林!
原来那些长矛是用来插在土里的。
插得还甚是零乱,方向也是各异,横七竖八,到处都是,龙卫军冲在前面领头的都头心可就慌了。用手中的长槊去砸,去挑,很多长矛插入地上大半米,等闲别想挑飞,再说也不是直插,基本上保持马腿的高度,想砸还使不上劲,人家本身就是和马腿过不去来着。
高速冲刺的骑兵要的就是一往无前,前面的想要带住马这可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没准就会被后面的同伴马踏如泥,这都头也是个晓事的,嘴里大吼,“后军缓行,缓行!”一边拨马头闪开迎面的长矛。
只能闪,要纵马跃过去才真是找死,因为前面还插得疏一点,后面几十米的距离可以说是密密麻麻,跳过去然后被拌着马腿,非摔死不可。
不是谁都能闪过去的,在阵外龙卫军这三百骑就很多撞在一起了,等闪过前面的长矛,冲到阵里面才真是要了命,闪都没法闪了,得挪!
而且想挪也是奢侈的事情了,龙翔军的四百来人正在阵里等着他们呢,马不能冲刺,可马上的士兵可不会闲着,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可一交上手,他们就知道对方为什么空手了。
手上的大槊想要发挥威力,一是要借马的冲力,这马已经在原地打转转了,那就砸吧,可砸得先抡起来,一大堆人挤在一块,还得加上马,你怎么抡?没砸到对方倒可能把自己同伴先抡下马了,那就刺吧,身上是几十斤的盔甲,手上十几斤的大槊,骑在滴溜乱转的马上想刺中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对手,要的可是绣花的功夫。
而且对方也不是就会在边上乱蹦,冷不防欺身过来拽着腿就往下扯,这时候才觉得盔甲碍事,躲闪都难,龙卫军的骑兵就在马上摇晃几下,然后扑通栽下马,先是被自己的盔甲折磨个半死,等好不容易爬起来要和对方放对呢,龙翔军的士兵却是手扬着自己头上的信标对自己呵呵笑呢,按规定信标被对方摘取就算阵亡了,龙卫军的士兵一下就丧了气了,这算怎么回事呢?咱什么都没干怎么就阵亡了呢。
在骑队边上还算好了,怎么也能挥动大槊长矛比划两下,被挤在中间的可就窝囊的很了,瞧着自己的同伴纷纷栽下马,自己纳闷人家都不给机会,觉得有人扯住自己的拌甲丝绦,正想回头看怎么回事呢,身子一歪,着地了。
冲起乱枪阵里的龙卫军的战斗结束的很快,本来就是人家人数上占优,加上自己的同伴很多阵亡后,龙翔军的士兵都是四、五个一起上收拾一个骑兵,眼见着绝对无望了,有几个龙卫军的骑兵还大叫着:“别拽别拽了,我自己下来成不!”
不成!
这边倒是风卷残云一边倒,可龙翔军战力真正的考验却来自王德显带领的二百重骑。
重骑的速度本来就慢些,而且今天还特别的慢,谁叫他们是重骑呢?连马身上都拴了盔甲的。要是马会说话,它一定要找王德显诉委屈的,可不是我不卖力,今天这草地不得劲,邪乎的很,一踩上去就发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匹马啊!
王德显一瞧自己这边正面冲阵的骑兵乱成一团心知糟了,这个李三郎肯定又出歪点子对付我们的马了。这时候也没心思去想李清究竟是用的什么办法,王德显还并不气馁的,认识李清也不是一天了,水云庄据说练出一支铁军也早有耳闻,就没想过能像收拾捧日军一样的收拾李清,不过,他手上还有两百的重骑兵,就是对面是一千步兵他也有信心摧毁掉对方的阵势。”所以他率领重骑在校场上划了个弧线。绕开乱枪阵。直扑龙翔军的大旗,只要夺了大旗就算赢,阵亡再多也不怕的。
大家的视线都放在乱枪阵中打的热闹。却没留心龙翔军的大旗下,盾牌护旗手悄悄的列好了阵势正严阵以待。
李清把盾牌兵的作战方式做了些改动,将巨盾深深的敲入土中是一个笨办法,上次就看见了,人家改变方向后,这盾牌简直就是个摆设了,插得那么深后面急切的想搂都搂不出来,因此李清让他们先不要将盾牌插入土中,等确定对方地进攻路线后才插,插地不深。而且还是斜向后方插,盾牌的后方再用一根斜插入土的短矛顶住。
三角形最稳定这个公理没法和众人讲清楚,可这法子好用大家是明白的,判定王德显的重骑进攻方向后,前面五十面盾牌都是只用长矛支撑着挡在前面,而后面却是两个人顶在巨盾后面,这可是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顶住,绝不能让对方抢了龙翔军的大旗!排在最前面的。就是陈全和慕容一祯的盾牌。
要说陈全的官职级别,完全不需要亲自参加操演了,可陈全自己一要求,李清倒是二话没说,当官的亲沥斧石,顶在第一线的作用李清打小看打仗电影就明白了,解放军的头儿大叫跟我冲和国民党的官儿喊着给我上,别看就几个字不同,意义可差远了,所以国民党后来只能在台湾玩些“友邦人士”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