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眼前的是现乌野男排三年级前辈同时也是现任队长,名叫田代秀水,他的身高大概170出头,站在我和黑川面前不自觉气势就矮一截,但是他强撑着着直起腰,右手依然握拳抵在下巴在那装腔作势,说出的话也十分令我意外。
“两位完全可以用我们的场馆。”甚至是这种文绉绉的语气,让我一阵恶寒。不只是我和黑川,旁边男排的其他成员也一脸震惊加有点恶心的表情看着他们的队长,然后我们齐刷刷都往后退了一步。我用眼神和黑川示意,嫌弃地表示她哪招惹上这个大麻烦,黑川有些扭曲的表情也表达她后悔踏进了乌野的男排体育馆。
“很感谢,不过我们马上就离开。”我干脆拒绝,想要拉着黑川一起走,但是田代前辈看见我们真的立即转身的动作后整个人彻底破功,抓着头发哀嚎起来。
“不要走啊——呆在这吧!”他甚至扯过站在旁边的一位满脸平静但感觉已经走了一会儿的成员大声说着胡话:“看,我们的二年级王牌主攻手也姓黑川,这就是缘分啊,说不定你们是亲戚呢!”
我狐疑望向黑川,她却疯狂摇头。
菅原和泽村看上去尬得冷汗直流,他们两个身后还躲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成熟得像30岁无业游民的前辈,感觉下一秒要昏过去。田代前辈还在大声哀求,语速飞快:“真的没关系,你们可以用这里的球场。反正男排人也不多,今年新生只有三人,我们也没有监督教练什么的,只有一个年迈的数学老师什么都不管。所以真的完全没关系!”
比起能不能在男排场地练习这件事,我现在更好奇这位前辈为什么这么想让我们留下。
“请问有什么我们非留下不可的原因吗?”我转身正对着田代前辈,双手抱在胸前,这样问道,“总不会是前辈你人好这种原因吧?”
“那……那当然是因为我乐于助人!”田代前辈非常嘴硬。
“那其他人呢?难道不会打扰到其他人吗?”
但男排的成员非常怂地纷纷表示完全不介意,我们可以随意,反而让我有点火大,眉头也皱起,冷声问他们还不去训练吗,然后他们全部一溜烟跑走了。本来田代前辈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左右一边一个被人完全给架走。
我又转头问黑川她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况,黑川也没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一副心虚、担心自己做错事的样子,她说她也只是前天第一次过来,她跑过来问能不能给她一个角落对墙练习传球,当时的田代前辈只是正常地答应了。只是在训练到一半的时候他又突然找过来问黑川能不能充当二传的位置和他们一起打3对3,因为男排人少到凑不出足够传球的人。
我能看出来虽然黑川刚刚也被田代前辈给恶心到,但她其实是真的有点想要在男排里面练习。
“……毕竟大家虽然也不能说水平很高,但确实是很认真在打球,这种氛围让我更开心一点。”
“当初选乌野不就是因为社团弱不用花精力吗,现在可不能抱怨哦。”我提醒她,黑川瘪瘪嘴,说知道了。但是我也在想是不是黑川留在这边练习会更好,因为她和我不一样,能够触碰到的资源很少,所以如果能这么简单就得到一个好一点的环境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完全不相信田代前辈嘴里的完全无所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正当我和黑川准备离开时,菅原连忙凑上来靠近我,弯下腰,手掌合十,向我解释道:“对不起刚刚冒犯到你!田代队长其实人不坏,只是偶尔有点……”
“没事啦,菅原你不用向我道歉。”我觉得至少像是菅原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一句人好吧。
回到女排场馆时,社员们只剩下三分之一,零零散散着,哪怕是在练习也更像打闹玩笑的样子,运动强度很低。其中同年级的佐佐木和道宫还算认真,不过她们身体机能普通,天赋平平,只靠这种程度的练习是几乎不可能有很大的长进的。排球,又或者说所有技能的学习都是如此,练个几年都不一定能够保证有很大的成长,一周不练都会退步一泻千里。
我和黑川在网前练习平拉开,我也把我从集训里面听到的一些指示转告给她,黑川十分认真地听着。后知后觉我发现哪里不对,问她:“虽说在国际赛场上确实是要拼速度,但是国内联赛的话倒是没太有这个必要,但是你现在这样陪我练习这种打法,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吗?”
黑川却摇摇头,用一种几分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一点点事情了。”
我愣住,甚至忘记接球,球砰得一下砸在我的脚边。
球场与男篮共用这点确实是让我无法理解,我不是想说一定要让女排有个独立的运动馆,虽然这样最好,但至少也应该和女子运动社团同个场地吧,比如女篮,那我还能看看小岛打球。初中时期的北川第一女排不仅有独立球场,更重要的是禁止异性进入甚至旁观,当时影山来找我练球都只能站门口驻足。而这条规则当然是有足够的原因支撑,众所周知排球的球衣为了避免触网所以都会比较贴身,而女排更是比男排还要紧,特别是下半身,裤子又短又紧贴皮肤。这当然是自然情况,完全出于运动和方便的考虑,但是当那些不太了解这项运动的人下意识把目光投射来的时候还是惹人不舒服。
比如现在,当我把双腿贴在地板上分开,身体下压进行拉伸时,就能感受到不远处,场馆的另一半有几道视线不自觉看过来。虽然我知道他们大概率不是有意的,并且也马上知道不妥后很快移开目光,但我还是心生烦躁。我平时还喜欢直接拎起衣服下摆擦汗,看来现在最好也要改掉这个习惯。
比赛的时候会被所有人、甚至摄像机拍着,这个没办法,但至少训练的时候希望能够放松一些。可惜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哪怕是跑到男排那边训练,也不能保证能够杜绝这种情况。我想,以后还是练习的时候换成更宽松的中裤算了。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乌野女排的成员已经陆陆续续离场,哪怕是道宫和佐佐木也大概在六点左右结束,道宫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主动和我道别。男篮那边也跑得飞快,最后球场里只剩下我和黑川,我们当然还没有结束训练,至少还有一小时。
这样看来确实是很不方便,如果只有我和黑川的话能够练习的东西太少,何况乌野也不会像县体育馆那样还有专业的健身房可以锻炼体能。
难道真的要去男排吗?但这样风险未必也太大,其他都好说,要是被偷拍什么的可真是麻烦透顶。
这样想着,体院馆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响声,像是有个人一边大叫一边朝这边狂奔而来,我和黑川疑惑地停下,却看见田代前辈吼着:“失礼了!”然后唰的一下冲进球场,我心中一惊差点直接把手里的排球朝他砸去。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反光的木质球场上迅速跪下,并且顺着惯性滑倒我和黑川的面前,最后额头着地土下座,这一套组合技打得我和黑川目瞪口呆。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给实哥打电话,想要报警。
“你……?”我其实是想问你是有精神疾病吗,但是被中途打断,因为田代前辈就保持着这种土下座姿势然后大声请求:
“请两位来男排和我们一起训练吧!”
“……所以说,为什么?”我更是疑惑不解。
田代前辈看上去难以启齿,脸甚至憋红了:“因为两位的水平很高!而且……”
“高山你是不是有很多接受优秀教练指导的机会?我还听黑川说你们周末会去联赛球队练习。”
我又瞪一眼黑川,她心虚低下头。
“而且高山你不是还确认入选u19国家队名单了吗?”
“但是女排和男排有很大的区别。”我提醒对方,光是网高男网要比女网高20厘米。但田代前辈只是说这方面没问题:“我后面有去找高山你比赛视频看,不管怎么样来说至少比我要强啊。”
“所以希望你能过来和我们打……我是说指导我们……”
“我没有指导人的能力,我目前还算是半吊子呢。”
“……那能不能拜托你去训练的时候,能够问问教练……”
这一刻,田代前辈真正的意图才终于显现,我眨眨眼睛,顿时有些失语。
田代前辈见我不说话,整个人急起来,整个人猛然抬起头,语速也飞快,慌慌张张:“问一些最基础的就行!比如垫球的方法、一传的站位,不会很麻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