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学全班人都没有认全,我就需要请一周的假前去东京集训。大早上实哥帮我打包好行李,准备开车送我去车站,这个举动还引得隔壁的月岛夫妇的驻足旁观,紧接着又是一些关于夸赞我的寒暄。我脸上挂着浅浅的社交性质的微笑,斜靠在实哥副驾驶的车门上,懒散地将视线顺势朝上投射,看见月岛家二楼一间房间的窗帘被拉开,好像是月岛的卧室,他依旧顶着那张冷淡的脸往这边看。
月岛注意到我居然抬头发现他之后,旁边的窗帘绷直了一瞬,那刻他好像想要下意识把它拉上。可我内心可能是被这个男生对我莫名不太友善的态度搞得有点不爽,所以我不仅没有移开视线,甚至更加直视着月岛,还朝他抬了抬下巴。月岛果然迟疑着没有动弹,他虽然态度冷淡说话刻薄,但在表面的礼貌方面却还算到位。他最后敛下眼神,对着我稍微鞠躬后唰的一下扯过窗帘。
实哥注意到我的小动作,最后我们上车出发时他问我怎么又去招惹月岛。
“这你可要问他。我感觉他不是很喜欢我。”
实哥安慰我,说他和月岛夫妇聊天的时候又聊起过,月岛从小就是一副这个样子,并没有针对我。
“不过我看照片,他小时候还是能笑得很开心,是普通小孩的模样。听月岛夫人说好像是从五六年级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变得更沉默乖张一些。啊,还有哥哥,小时候很黏哥哥,但是现在两个关系挺微妙的。”
“那个读大学的哥哥吗?”
“嗯,好像也是乌野高校毕业,今年读大二。不知道萤会不会也去读乌野。”
“我记得两兄弟都打排球……”因为一直兴致索然而头脑迟钝的我开始做简单的计算题,那月岛的哥哥是宇内前辈大一岁的前辈,并且当时乌养教练还在执教。这是乌野男排近年成绩最好的阶段,最后定格在全国十六强,所以我下意识认为月岛哥哥应该排球也打得不错。
此次集训的地址和上次一样,只是周围的面孔却换了一番,大部分都是高中三年级的,有两个二年级,而我是其中最小的那个。我们很少有和海外队伍打比赛的经验,所以面对教练一些特殊的指示,此时此刻练习着大家都有点茫然。就如同赤平教练所说的那样,青训的教练也同样强调了高拦网和速度,希望二传做出这方面的调整。
但在具体和队友们配合练习时,我内心产生出一种不协调感。面前的这个二传是全国女排名校开城高校的首发二传,岸本百合子,但是她的身高不高,只有165厘米。而且,恕我直言,她的传球水平并没有特别高,至少哪怕是比她低两级的信高也比这位前辈要优秀,甚至黑川在某些方面做的都比她要好。最后因为这个身高,她在拦网的时候居然选择放弃拦网,而是后撤防守,导致我们本就有些弱的拦网更加艰难。
当然,我不是说她很差劲,她在同年龄段里是个合格的二传。但是我心中有个迷思。
我们被选拔作为青年国家队参加世界性的比赛,我脑中理所当然认为我们要选出同时代最优秀的的选手来应对比拼。但是我的队友们,她们算是优秀的,但并不是最优秀的。而且我有听到三年级前辈们的窃窃私语,说上届春高和ih冠军的泉鸟取高等学校今年依然没有一人来参加集训。
“那森山同学岂不是高中三年都没有入选国家青年队?”
“呜哇,离谱。”
我依旧没有养成看《排球月刊》的习惯,面对前辈们口中的森山同学也完全不认识,各种排球名校什么的更不清楚,全都是晚上给信高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当场告诉我的。有时候我和信高对话会产生很强的交错感,她是一位土生土长在日本运动社团高压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女生,很多我不解的事情在她眼中都是司空见惯的常态。比如我向她提起泉鸟取高等学校没有学生来参加集训的时候,她只是非常平静地“啊”了一声。
“看来泉鸟取今年也没放人。”
“……放人?”我对这个词感到匪夷所思,“难道学校有权利决定学生是否参加集训吗?”
信高稍微顿住,几秒之后再缓缓回答:“毕竟,一般来说社员都不会想要反抗教练的吧,不然在社团里会很难待下去。”
这回轮到我顿住,回想起自己初中时代的各种和教练争论的事迹,茫然倍增。
“那为什么教练会不希望自己的社员去参加集训?能参加国际比赛不是很好吗?”这点我同样非常不解,但是信高的回复让我一愣。
“对于泉鸟取这种全国夺冠热门队伍,在ih或者春高取得冠军的性价比要比把优秀选手送去打u19高得多。如果毕业后倒是可以去打u20。”
“性价比?”
“给学校带来荣誉和利益——大概这种感觉。”
荒谬并没有在我内心褪去,反而愈发浓重。只是因为这种原因就截断学生的一个选择?如果是我的教练在我想去集训的时候和我说不能去,我必将和她大吵一架然后不管不顾扬长而去。更令我惊讶的是电话那头的信高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反而有点好奇地反问:“高山,你原来这么想去打国际比赛啊?”
又是那种错位感。
“……我以为大家都会很想去。”
信高斟酌半晌后开口继续说:“u级别的国家比赛通常都在7,8月份,这个和ih的时间太近了。每年ih和世锦赛的时间都有些许变化,甚至可能会重合。即使没有重合,通常这边打完ih没过几天就要飞到其他国家去……身体上也会很劳累,加上害怕受伤耽误国内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