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宁既然带着一千两银子来,自然要好好玩玩。在走私者的天堂游鱼洲稍事整顿,就和船老大直接杀向广州城。从永安门入了南城,就是二京十三省闻名的广州府濠畔街了。此处是天下商贾聚集的地方,与其说是一条街,不如说是一片商业区。北面是青楼酒家,南面靠香江港口的巷子里都是大宗商品批发的店铺,人头涌动,卖什么的都有。庞宁看到有的店堆着小山般的南洋胡椒、有的店铺里摆着天竺香料、犀角象牙,但更多的商店摆的都是各种花色的广纱、粤缎、牛郎绸、五丝、八丝、云缎、光缎。那些形形色色的绸缎把庞宁眼睛也看花了,要不是船老大一一讲解,哪里分得清什么是什么!又看到摆的琳琅满目的瓷器店,有景德镇窑、磁州窑、龙泉窑、钧窑等不同产地,最多的还是景德镇窑。又分浇黄、青花、白釉、五彩、珐花、白釉黑彩、青花加彩等各式花式,其中又以青花瓷为主。庞宁逛了几处,还看到卖茶悠地站了起来。等坐到那边桌上去了,盯着柳钗儿看的船老大几个人,这才注意到庞宁到别人那去了。那拿到顶着庞宁的汉子站的位置很是讲究,船老大几个都没看到他手上的刀,只觉得那汉子好像是站在旁边聊天儿。
那刘香倒也不凶恶,淡淡地说,“想不到广州府也有人知道我刘香的名号,呵,这样吧,我这几天要在广州办些货,你就去我落脚的地方喝茶休息,这样大家都方便些,等我货物办好了,自然放你走!”庞宁如今却不是刚穿越那时的菜鸟了,经历了几次生死厮杀了,气度大不一样。虽然感觉着腰上短刀的锋芒,知道小命捏在别人手上,也没失去分寸,笑着用昌化土话道,“我不去又如何?莫非你敢在这酒楼里杀人?”刘香听懂了他的话,笑了笑说,“原来是珠崖人,你倒是有些胆略,不过你觉得我在广州城杀个人,连个躲避的地方也找不到吗?”
庞宁苦笑了一下,说,“到了你的地方,我总归没有好下场,我肯定是不去的。这样吧,你杀了我,自然也很不方便,耽误你自己的买卖了。不如我们做笔生意!”刘香见庞宁如此沉着,倒是有些吃惊,防备性地皱起了眉头,道,“什么生意?”庞宁笑了笑,道,“这生意是你现在最缺的,没这东西,你肯定被郑芝龙灭掉。”庞宁说完这话,就感觉到腰上那刀又往前伸了半寸,再往前分毫就要捅进肉里去了,赶紧举起手说,“好汉息怒,肺腑之言,肺腑之言!”那刘香最近虽然下决心和郑芝龙翻脸,但郑芝龙吞了李旦的财产,颇有势力,刘香心中始终是不安的,一下被庞宁说中命门,脸黑的就像那地府的判官一样。刘香哼地笑了一声,“说这混话,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吗?我这兄弟手上落下的人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庞宁见他心虚,更拿话激他,笑道,“你当真不怕郑芝龙?”
刘香闻言把酒杯一顿,低声喝道,“此等卑鄙之人,我必杀而后快!”这边的江洋大盗杀气四溢,那边柳钗儿却刚好唱起了一支柳郎的《斗百花》,那声音莺莺袅袅,幽幽切切,把那句“黄昏乍拆秋千,空锁满庭花雨”唱得,当真是铁汉也动了心。庞宁看了看左近,都往美人儿那里看,没有一人注意这边。庞宁把身子贴向刘香,道,“我有宝贝助你横行南海,到时候灭个郑芝龙,是易如反掌,你倒是想听,不想听?”